“仿佛世界末日。”当地时间8月4日傍晚,平静的地中海东岸被震耳欲聋的声响惊醒,黎巴嫩首都贝鲁特港口发生了“从未有过”的大爆炸。
粉色蘑菇云和滚滚浓烟腾空而起,方圆10公里内,建筑无一幸免,成片的废墟和瓦砾掩盖了贝鲁特“东方小巴黎”的光彩,伤亡惨重。
动荡的政治、下滑的经济、突袭的疫情,再加上如今大爆炸的余波,黎巴嫩要背负的已经太多了。
4000多人伤亡
伤亡数字还在持续上涨。截至当地时间8月5日凌晨,根据黎巴嫩红十字会公布的最新统计数据,贝鲁特港口区4日傍晚发生的剧烈爆炸已造成100多人死亡,另有4000多人受伤。目前,救援行动仍在继续。
确切的爆炸时间为当地时间4日18时10分左右。据新华社报道,其所在的办公大楼距港口约5公里,先是感到大楼晃动,随后听到爆炸声,看到天空升起粉色蘑菇云和浓烟。爆炸声震耳欲聋,北部比布鲁斯、南部赛达等多个城市的居民都能听到。
贝鲁特省长形容爆炸是堪比日本的广岛、长崎核爆的国家灾难。
欧洲地中海地震中心地震台网也监测到了贝鲁特的爆炸,记录下当时引发的震级为3.3级,震源深度0公里。就连在距爆炸地240公里的塞浦路斯,当地居民也感受到了地震般的震动。
爆炸现场仿佛世界末日,残破的建筑物和散落的玻璃碎片随处可见;爆炸发生约两个小时后,依然浓烟滚滚,一些集装箱在爆炸中被掀飞、变形,旁边的仓库一片狼藉,纸箱等物品四处散落。
“我们目睹的是一场巨大的灾难。”黎巴嫩红十字会负责人凯塔尼说道,“到处都是受害者和伤员。”救护车的警笛持续回响,伤者从废墟中惊恐地爬出。根据贝鲁特省长的说法,该市一半建筑物受损,医院因大量伤者而人满为患。
中国驻黎巴嫩大使馆5日证实,一名中国公民在黎巴嫩首都贝鲁特港口区爆炸中受轻伤。使馆方面说,伤者是一名在黎中资企业员工,被碎玻璃划伤,目前已接受救治。
爆炸还造成了联合国驻黎巴嫩临时部队多人受伤,其中一些人伤势严重,还造成停靠港口的一艘军舰受损。
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援引半岛电视台报道,联合国秘书长副发言人哈克称,此次爆炸,已造成48名联合国工作人员及27名家属受伤。
事发后,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向遇难者家属、黎巴嫩人民和政府表示了最深切的哀悼。
黎巴嫩政府宣布为悲剧遇难者哀悼三天,黎巴嫩总理哈桑·迪亚卜宣布,8月5日为国家哀悼日,政府将拨付1000亿里拉的紧急救援资金。据悉,哈桑·迪亚卜的妻子和女儿在爆炸中受伤。
祸起硝酸铵?
对于此次爆炸的具体原因,目前仍在调查中。根据黎巴嫩政府多名官员的表态来看,基本上可以排除是恐怖袭击或其他有组织行为。黎巴嫩真主党和以色列均已否认参与爆炸。
据英国Sky News报道,通过模糊的画面和目击者的证词,反恐拆弹员克里斯·亨特对于爆炸的原因进行了猜测:从现场的烟雾颜色来看,更可能是非火药和弹药引发爆炸,再加上多粉尘的仓库以及高爆炸材料。
目前,硝酸铵被初步定为罪魁祸首。黎巴嫩最高国防委员会在会议上宣布,贝鲁特爆炸事件是由于易燃易爆品引燃了2700吨硝酸铵。2014年,一艘轮船在开往非洲时,因船只出现问题,这些硝酸铵需被卸载,随后便卸在了贝鲁特海港12区。
当地媒体LBCI电视台则引述当地安全部门的说法称,有人为了防止盗窃,想要填补仓库墙壁上的洞,因此在华氏温度105度(约摄氏40.5度)的高温之下进行焊接工作,火花引爆另外一间仓库内存放的超过2700吨的硝酸铵。
硝酸铵的危险已经有过前车之鉴。1947年4月16日,美国得克萨斯城的货轮Grand Camp号起火,引爆了船上的2300吨硝酸铵,令大约600人死亡,3500多人受伤。这是美国史上最严重的工业爆炸。
克里斯·亨特还提到,可能还存在潜在的爆炸因素,究竟还有多少材料未发生爆炸,已爆炸的材料又占到了总量的多少仍未可知。此外,由于当地人口十分密集、缺少公共交通,道路有限,很大程度上会增加救援的难度。
“上述情况令人无法接受”,黎巴嫩总统奥恩誓言究责到底,严加惩处,并且宣布国家进入2周紧急状态。俄罗斯卫星通讯社引述黎巴嫩OTV电视台指出,国安机构5个月前就意识到危险性,曾要求针对贝鲁特港的大量硝酸铵展开调查。
目前,包括以色列在内的许多国家已为黎巴嫩提供援助,卡塔尔和伊拉克向贝鲁特派出野战医院,而世卫组织向贝鲁特发出用于治疗伤员的药品和外科包。中国赴黎巴嫩维和部队迅速组织官兵掌握事故情况,清点物资和机械,确保接到救援命令后能立即出动。
“东方小巴黎”
对于黎巴嫩而言,爆炸的威力绝不止当下惨重的伤亡那么简单。过去数年来,经济动荡、政治分裂,已经让黎巴嫩伤痕累累。
作为地中海东岸重要的金融、贸易、交通和旅游中心,黎巴嫩曾颇负盛名,其首都贝鲁特也因诸多宗教、历史遗迹而被誉为“东方小巴黎”。但1975年的教派矛盾引发了内战,大部分基础设施和旅游景点都遭到毁坏,自此,黎巴嫩的旅游、金融等支柱产业一蹶不振。
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副研究员姜英梅指出,政治上,总体来看,还没有到严重的动荡地步,但这个国家宗教很复杂,比如基督教、伊斯兰教,还有真主党,因此,分权的情况比较严重。
至于经济,姜英梅分析称,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黎巴嫩的情况还是不错的,首都贝鲁特还有“东方小巴黎”之称。但黎巴嫩的经济属于外向型,对外依赖非常严重,且金融业占比高,制造业、农业等产品都需要从国外进口,在全球经济不好的情况下,黎巴嫩就很难过了。疫情期间,黎巴嫩还发生了饥饿暴动,货币贬值超过80%。
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2018年,黎巴嫩财政状况急剧恶化,通货膨胀率飙升,平均为6.1%,财政赤字占GDP的比例约为11.5%,债务占比则高达150%,近1/3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下。与此同时,青年失业率高达37%。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称,黎巴嫩的收入不平等尤为严重,在2017年的一份报告中,黎巴嫩在141个国家中排名第129位。
作为经济支柱,旅游业在此次爆炸的袭击下无疑损失严重。据报道,距离爆炸港口不远处的贝鲁特标志性景点烈士广场也受到爆炸波及,原本已经在内战中伤痕累累的标志性雕像,已被沙石和土砾覆盖。
去年,国际评级机构惠誉下调黎巴嫩国债评级为CCC(跌入垃圾级)后,黎巴嫩经济进入紧急状态。9月底,大量民众走上几个主要城市的街头,抗议国内落后的基础设施、水电短缺和生活水平下降。
今年3月以来,新冠肺炎疫情降临,再次打击了黎巴嫩。黎巴嫩自3月起开始进入全国居家封锁状态,据统计每个月损失25亿美元;抗议游行再次爆发,原总理萨阿德·哈里里被迫辞职,新总理上台。4月30日,黎巴嫩议会宣布通过决议案,将采取最后手段:寻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贷款。
“再加上现在的爆炸,在这种情形下,黎巴嫩的经济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姜英梅坦言。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爆炸引发了投资者对中东地区稳定性的担忧,4日当天美国WTI原油9月期货和布伦特原油9月期货均小幅收涨。不过,厦门大学中国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长林伯强表示,虽然石油出口对于黎巴嫩来说比较重要,但在整个OPEC+中,黎巴嫩产量的占比并不算很大,因此对油价的影响并不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