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115%

　　关于债务问题，法国的表态似乎越来越悲观了。当地时间5月24日，法国预算部长达曼宁在接受法国RTL电台采访时再次强调，“在这场危机中，支出增加，经济活动减少导致税收减少，就会产生剪刀差，所以（公共债务占GDP的比重）肯定会超过115%”。

　　事实上，115%这个数字已经不新鲜了。在5月中旬，评级机构惠誉就曾预计，今年法国公共债务在其GDP中所占比例将升至115.3%，2021年将升至115.9%。

　　作为典型的高福利国家，法国的债务长期居高不下，占比在100%左右徘徊。根据惠誉发布的数据，2019年底，法国公共债务在其国内生产总值（GDP）中所占比例为98.4%，较“AA”评级中位数38.8%高出了两倍多。

　　债务进一步走高的原因在于源源不断的支出。为了应对疫情造成的经济冲击，法国已经紧急推出了总金额高达1100亿欧元（最初为450亿欧元）的经济救助计划，直接帮助在法国境内经营过程中，由于此次疫情而遭受经济财务困难的企业。法国财长勒梅尔也称，政府将在“解禁”后继续为小企业和个体户提供团结基金至本月底，并减免中小企业3-5月的社会保险支出等。

　　而这背后，是法国沉重的经济压力。4月30日，法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其一季度GDP较上一季度下降5.8%，是自1949年开始该项统计以来GDP季度最大降幅。对于今年全年，更不乐观，总理菲利普表示，法国今年将面临1945年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预计经济将下降8%。

　　因此，无论是针对企业还是个人，大手笔的经济援助是无奈更是必然。截至目前，法国“部分失业”的人数高达900万，政府为此提供了大约240亿欧元的补贴。

　　赤字警报

　　60%，这是欧盟规定的债务占GDP比例的上线；90%，是公认的发达国家公共债务占比的警戒线。从115%这个数字来看，法国有点危险。

　　伴随着债务的攀升，赤字问题也显露出来。惠誉预计，今年法国政府赤字在其GDP中所占比例，将由2019年的3%攀升至9.3%，远远高于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的水平，因此决定下调法国长期外币发行人违约评级（IDR）前景展望，从“稳定”下调至“负面”，同时确认IDR评级为“AA”。9%这个数字也曾得到过菲利普的确认。值得注意的是，欧盟一直以来都将3%作为财政赤字的纪律标准。

　　没有收入的同时，政府支出还不能停，法国的困境几乎是普适性的。在欧洲，比法国更危险的国家比比皆是，比如意大利。惠誉将意大利信用评级下调至“BBB-”，另一国际评级机构标普虽然暂时将意大利信用评级维持在BBB级，但展望为负面。该机构表示，如果政府债务状况恶化，评级可能遭下调。

　　作为欧债危机的主角之一，意大利公共债务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已超过134%。对于意大利的未来，惠誉预测，该国的债务将在2020年暴增20个百分点至GDP的156%。

　　即便是十年保持增长的德国，现在的经济状况也没好到哪去。德国财长肖尔茨曾表示，2020年德国财政赤字占GDP比重将达到4.75%，同时债务占GDP比重将达到75.25%。而在去年，德国的债务占比已经在60%以下。

　　不过，虽然债务早就亮起了红灯，但这并非欧洲各国目前的首要考虑。达曼宁重申，政府不会通过提高税收的方式来偿还公共债务，因为这“不利于鼓励企业、员工投资和消费”；另外，当前情况下，经济复苏、医院投资计划、提高护士待遇等，都需要财政支持，因此大幅削减财政支出也不合理。

　　“现在是一个特殊的时期，大家都意识到，自上个世纪大萧条之后没有出现过这么严重的问题”，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院长冯仲平坦言，所以现在无论是3%的财政赤字红线，还是60%的国债红线，这些正常时期的财政纪律都被暂时扔到了一边，各国的当务之急还是救济、保民生。

　　埋下隐患

　　暂不考虑，并不意味着这些堆积如山的债务就没有危险，危机的引信已被点燃。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扈大威坦言，整体来看，公共债务越来越高是发达国家的普遍趋势。美国、欧盟、日本等，现在的经济几乎都处于反常的状态，通过央行的非常规货币政策人为地压低偿债成本，以此来维持经济。

　　“这种非常规的货币政策即量化宽松，央行大量买入债券，这就会造成价格上升、利率下降，这是有利于债务人而不利于债权人的，这种情况发展到极端就变成了负利率。零利率或者负利率意味着没有收益，但像银行、保险等机构投资国债如果没有收益，后续就会比较麻烦。”扈大威表示。

　　“现在美日欧等国都是咬牙硬挺着，先把疫情扛过去”，扈大威进一步指出，但后续就会债务如山，2008年金融危机时，财政还可以救银行，但现在政府本来就没多少钱，还要来救济企业和民众，基本的手段就是印钱，但时间一长就可能会引发恶性通胀。

　　不富裕的财政，一边要印钱，另一边也要尽力去借钱。冯仲平指出，意大利、法国等国要抗击疫情必须要财政花钱，开支很大，按照正常程序国家没有这么多预算，只能放开让各个国家去借钱，但重要的问题是这些国家能不能在国际市场上借到钱。

　　在欧盟内部，5000亿欧元的复苏基金是目前的争议焦点。德国总理默克尔和法国总统马克龙是力挺者，而节俭四国奥地利、丹麦、瑞典、荷兰是主要反对者。复苏基金即通过欧盟委员会发债的方式帮助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成员国，如意大利。

　　争议的焦点在于接受资金援助的国家未来不需要还款，但债券却是以所有成员国的名义共同发行的。这种风险共担的财政一体化措施，几乎约等于由欧盟内部的富裕国家向较贫穷的国家提供资金。出钱还要担风险，对于奥地利们而言，自然难以接受。

　　冯仲平分析称，关于这个复苏基金，法国、德国一直在协调立场，其实默克尔的立场直到上周都没有改变，可能怕国内的民粹主义反对。但现在默克尔的态度变了，可能是意识到，如果再不出手，欧元区可能要出问题，这样德国也会自身难保。马克龙其实一开始提出的是1万亿欧元，后来打了个折，成了5000亿欧元，法国也一直在给德国做工作。所以现在是法国和德国统一了阵线。

　　冯仲平进一步表示，“‘节俭四国’是比较坚决反对的，不过，我感觉很快会在欧盟提出这个方案，复苏基金最后可能还是会通过，这四个国家的反对也是政治上反对一下，南部国家和北部国家历来就有债务方面的分歧”。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这个钱从哪来？”冯仲平坦言，因为比较穷的国家是不需要还这个债的，欧盟现在正在讨论2021-2027年的预算框架，可能会要求这些国家增加预算，此前欧盟要求各国交的会费大概是GDP的1%左右。此外，还有英国“脱欧”之后留下的窟窿由谁来填补的问题。整体来看，围绕着预算、债务都将是欧盟内部一场大的博弈，从5月到12月，会一直讨论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