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波斯湾西南岸的卡塔尔气氛沉重。最后通牒到期,尽管又多了48小时,人们对解决这场危机并不乐观。苛刻的复交条件基本判了卡塔尔“死刑”,甚至被外界解读为压垮海湾国家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面对声称“耐心已耗尽”的沙特,卡塔尔所坚守的与其说是至高的国家主权,不如说是与伊朗致命的经济关联——双方所共有的全球最大的天然气田。
通牒:最后48小时
沙特阿拉伯、埃及、阿联酋和巴林四国3日发表声明,将卡塔尔接受复交条件的最后期限延长48小时。据悉,卡塔尔外交大臣穆罕默德抵达科威特,将提交卡塔尔的正式回复。
此前,沙特四国向卡塔尔提出的13点复交要求清单于7月2日到期,卡塔尔官员曾表示拒绝接受这些要求。土耳其和科威特两国在断交危机后进行斡旋和调解,并呼吁各方消除分歧,以对话和沟通化解危机。卡塔尔外交大臣穆罕默德则表示,准备接受调停。
当时海湾四国提出的复交条件包括:卡塔尔关闭半岛电视台,停止资助极端组织,终止与伊朗的军事交往,并关闭一处境内的土耳其军事基地,而且要求卡塔尔支付相应赔偿,在10天时间内满足上述条件。
上月初,卡塔尔遭遇了史无前例的断交风波,巴林、沙特、阿联酋、埃及、也门等八国陆续宣布与其断绝外交关系,并指责卡塔尔支持恐怖主义活动、破坏地区安全局势。
多了48小时的时间,并不意味着卡塔尔能够妥协的可能性增加。分析人士和媒体普遍认为,清单要价过高,英国广播公司甚至在报道中指出,这些要求对卡塔尔而言是“羞辱”。
中国社科院西亚非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魏亮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卡塔尔危机在短期内很难解决,卡塔尔一直在地区内保有独特的外交处事原则,并不会轻易妥协。
“但是基于预留了调停空间,就代表卡塔尔并不想把事件激化到失控地步。从沙特方面也能看出,沙特等国并未给出下一步具体的制裁措施,因此这次危机并不会演化到政权更迭或者军事介入的程度。” 魏亮进一步解释道。
伊朗:经济关联
导致断交危机的另一个分歧,是卡塔尔与伊朗的密切关系。魏亮指出:“卡塔尔不会妥协的另一个致命点在于经济利益,卡塔尔目前是世界上第三大天然气出口国,而卡塔尔的天然气90%都来自于与伊朗所共有的天然气田。”
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矿之一就横跨卡塔尔和伊朗两国海域。这一经济上的关联,对逊尼派小国卡塔尔难以中断与什叶派大国伊朗的联系进行了比较好的诠释。
正在意大利首都罗马访问的卡塔尔外交大臣穆罕默德本月1日严词拒绝了复交条件。在提及和伊朗的关系时,穆罕默德表示,伊朗是卡塔尔的邻国,卡塔尔希望和伊朗保持友好关系。
近年来,全球LNG市场正经历剧变,一股庞大的新供应正在冲击市场,主要来自澳大利亚和美国。卡塔尔决定保卫市场份额,巩固全球最大LNG出口国的地位。
卡塔尔石油公司总裁Saad al-Kaabi 4月3日在日本举行的天然气峰会上宣布,由于预期竞争将加剧,卡塔尔已取消之前自行施加的针对开发全球最大天然气田的禁令。这个全球最大气田就是位于波斯湾的巨型海上气田。该海上气田为卡塔尔和伊朗共同拥有,卡塔尔部分称之为北方气田,而伊朗部分称做南帕尔斯气田。
无独有偶,伊朗石油部长3月底也宣布扩大南帕尔斯气田产量,并与法国道达尔签署了开发南帕尔斯气田二期项目的初步协议。“截至2018年3月20日,伊朗南帕尔斯气田产量将超过卡塔尔的北方气田。”Saad al-Kaabi回应称,卡塔尔解除禁令并不是受到伊朗加速开发南帕尔斯气田的推动。
伍德麦肯兹全球天然气市场分析师Giles Farrer表示,卡塔尔的决定表明该国有意增加本国市场份额,因为它在其他地区的产能已开始下滑。北方气田恢复生产很可能强有力地影响全球LNG市场。
作为欧佩克成员,卡塔尔石油储量虽少,却拥有巨量的天然气资源,已探明天然气储量仅次于俄罗斯和伊朗。自20世纪90年代初启动北方气田开采以来,卡塔尔在全球天然气市场的地位不断提升。富足的天然气不但能满足国内需求,还通过管道向邻国输送,有一部分加工成LNG(液化天然气)出口至亚太、北美和欧洲多国。2006年,卡塔尔出口LNG达2500万吨,一跃成为全球最大LNG出口国,并稳居该宝座十年。2012年,卡塔尔已能满足全球1/3的LNG市场。
海合会:裂痕难合
巨大的天然气出口量为卡塔尔增加了应对断交危机的底气。“由于天然气出口并未受到禁止,只是需要绕道更远的航线,因此中东的断交危机不会对石油市场产生太大的影响,但会给液化天然气市场带来波动。” 魏亮对能源后市预测称。
但来自海合会内部的裂痕却难以弥合。在最先宣布与卡塔尔断交的4个国家中,除埃及外,沙特、巴林、阿联酋都与卡塔尔一样,是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海合会)成员国。
可以说,此次的断交风波显示出,海合会内部的矛盾正在扩大,海合会在地区问题上的影响力将因为此次断交风波而下降。
成立于1981年的海合会,包括沙特、巴林、阿曼、科威特、阿联酋和卡塔尔等6个国家,总部设在沙特首都利雅得,是海湾地区最主要的政治经济组织。
近些年来,随着叙利亚、伊拉克、埃及等传统中东强国面临各自危机,以沙特为首的海合会国家凭借快速增长的经济实力在阿拉伯世界赢得日趋重要的政治地位,在地区影响力上逐渐与阿拉伯国家联盟分庭抗礼,甚至更胜一筹。
专家指出,此次断交风波显示,海湾乃至中东地区国家将越来越难以超脱于沙特与伊朗间的对立,两大阵营间的壁垒恐将日趋分明。随着海合会内部渐行渐远、裂痕加深,海合会对地区问题的影响力也将日趋减弱。
卡塔尔危机出现在美国总统特朗普访问沙特后不久。作为海外访问的首站,特朗普在沙特首都利雅得发表了与沙特立场一致的演说,鼓励穆斯林国家孤立伊朗。舆论普遍认为,特朗普认可了沙特在该地区的领袖地位,“助长了沙特向卡塔尔开火的勇气”。
时过境迁,面对沙特等国向卡塔尔开出的13项复交条件,美国的态度逐渐暧昧。
路透社指出,美国已不太可能从这场纷争中脱身。这一点得到了BBC的认同。“如果美国对自己挑起的矛盾置身事外,那就没人能解决这个问题。白宫对于复杂的中东局势采取简单立场,只会让地区形势雪上加霜。”BBC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