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来到2014年。此时的A股,从2009年的高点3478点开始算,已经进入熊市5年,从2007年的高点6124点开始算,已经进入熊市7年。漫长的熊市,早已将投资者的耐心与激情消磨殆尽。行情异常低迷,持股账户不断创下新低,大部分股民早就忘记了牛市是什么感觉。一个股民因亏损严重,在雪球网上发帖说:“今天回到家,煮了点面吃,一边吃面一边哭,泪水滴落在碗里,没有开灯。”寥寥数字透露出的悲凉,迅速引发万千股民的共鸣,“关灯吃面”一词成为这轮熊市中所有股民共同的记忆。
当知觉之门被打开,人们就能看清事物的本来面目,无穷无尽。价值投资打开了我对资本市场的全新认识,2014年,我继续在价值投资的道路上摸索,相继读完《为什么雪球滚不大》、《巴菲特致股东的信》、《失算的市场先生》、《投资的四大支柱》等等。3月份的时候,受好友委托,代课去当地一家教育机构讲解《证券投资学》。历时2个月的课程,使我真正有机会沉下心来,把这1年多学的价值投资的知识与感悟系统地整理出来,串联成一个较为完整的体系,讲解给大家。虽然我很清楚,如果在课堂上讲技术分析,讲追涨杀跌会更受学生的欢迎,但我依然还是利用有限的10节课程,讲诉如何树立正确的财富观和价值理念。不过,当时行情实在是低迷,来听课的学生大都是为了能过这门课程,很少能听从我的建议买入些许股票,以至于事后来看,那段时间竟是下一轮牛市到来前最好的建仓期。
由于价值投资的理念已十分坚定,我不再预测底部在哪里,明天行情怎么走,看盘的时间大幅减少,操作也越来越少。以前每晚复盘K线图的时间,基本被看书看财报所代替。看书的范围也不再局限于投资方面,而是涉猎哲学、历史、心理学等。生活行为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2014年起,我开始了我的跑马之路。在日复一日的跑步途中,我逐渐明白,投资和马拉松所蕴含的哲理其实是一样的。马拉松跑者都知道,前10公里跑得快不是关键,全程保持稳定的配速才能坚持到终点;投资也是不在乎你一时能赚多少钱,大浪淘沙活下来,持续稳定的赚钱更为重要。马拉松如此,投资如此,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低迷的行情依然在继续。白酒业在遭遇产能过剩、塑化剂等事件后,也仍处于寒冬中,其中,泸州老窖(行情000568,买入)受亿元存款不翼而飞案件影响,更是雪上加霜,股价从40多元一直滑入到15元多,企业市值大幅度缩水。鉴于泸州老窖一向良好的现金流、充足的货币现金、仍然高企的毛利率,加上对白酒业低谷的逆向思维判断,我认为此时泸州老窖的股价已经具有一定的安全边际,向下的空间已然不大,所以出了部分涨幅颇大的宁波华翔(行情002048,买入)、劲嘉股份(行情002191,买入),换入了泸州老窖。
另外一只建仓的是兴业银行(行情601166,买入)。当时,中国经济正从十多年的高速增长换挡到中高速增长,传统行业的产能过剩比较严重,外界普遍对中国银行(行情601988,买入)业的不良率与坏账率很担忧。在这样的背景下,即使银行板块的利润十分好看,股价却一跌再跌,其中包括兴业银行都跌穿了净资产。我对银行业理解不太深入,只是出于对未来中国经济的信心,觉得今后即使经济再差,不良率再提升几个点,但目前银行的股价也已然反映了最悲观的预期,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所以就买入了部分兴业银行。
就这样,我用动态平衡策略,半仓持有宁波华翔、劲嘉股份、泸州老窖、兴业银行,另外半仓做逆回购,来应对漫漫无期的熊市。
事后来看,在当时采取这种策略并不高明,因为下半年很快就爆发了以银行、证券等为龙头的牛市行情,这半仓做逆回购的资金失去了低位买进股票的机会。但我并不后悔。一则这是为了追求资金安全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二是我自认学识与胆量不够,尚无法准确把握此处就是底部。
此时的我,一心追求本金安全,继而在此基础上追求稳定持续的收益,更为重要。至于收益率,高一点、低一点无所谓,世道好就多拿点,世道不好就少拿点。
周期轮回
现在已然腐朽者,将来可能重放异彩;现在倍受青睐者,将来却可能日渐衰落。到了2014年下半年,中国A股在“钻石底”、“玫瑰底”、“宇宙底”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底的一片呼声中,终于摆脱熊的气息,开始了悄然地爬升。
此时的行情,带有牛一的典型特征:破净股、5元以下低价股已经找不到,场内的投资者开始活跃起来,场外的投资者犹疑不决,媒体舆论为行情到底是熊市反弹还是牛市已经来临争论不休。当时,印象最深的就是后来名声大噪的国泰君安(行情601211,买入)首席宏观分析师任泽平,在9月3日发表了题为《论对熊市的最后一战》的一份研报,阐述了在改革提速的迹象日渐明朗以后,无风险利率将明显降低,资金风险偏好提升,A股将迎来一轮牛市,并用样板戏的台词喊出了5000点的目标价位。这在当时熊了好多年、连3000点都感觉遥遥无期的市场里,自然引起了一片哗然和吃瓜群众的热烈围观。后来的行情走势,完全印证了这篇研报的观点。不过,我现在对这种成功预测已经不甚感冒,因为你没法证明这种成功的预测里面有多少是运气成分,以及后续是否还能成功预测。总不能因为一个人连续5次扔硬币都是正面朝上,就向他请教扔硬币的心得吧。
大盘就这样,在一片争议声中来到了2400点。11月22日,央行突然宣布降息。受此利好提振,大盘终于突破2013年高点,摆脱历时多年的2400点的震荡区间上限,在证券、银行等板块的带动下,一路凌厉上攻,一扫多年熊市阴霾。行情一直持续到2015年的1月19日。是日,受证监会对券商两融业务违规及处罚消息的影响,金融、基建等板块大跌,大盘单日下跌7.7%,暴跌300点,逼空行情才告一段落,进入了2个月的盘整期。
但每个人都对牛市的来临确信不疑了。
每一轮的牛市行情,都要讲一个核心的逻辑故事。2007年是股改和人民币升值,这一轮则是改革牛。资本市场就是一个讲故事的地方,否则,凭什么让人家掏出真金白银溢价几十倍买你的资产呢?但身在其中的小散,听听故事也就罢了,千万不要入戏太深,否则,最后买单的人一定是自己。一如投资大师索罗斯的名言:世界经济史是一部基于假象和谎言的连续剧。要获得财富,做法就是认清其假象,投入其中,然后在假象被公众识破之前退出游戏。
人声鼎沸的火爆行情
2015年3月,两会期间,国家部分高级官员、官方媒体频频对当前股市发表正面看法。说实话,炒股这么多年,国家管理层这么支持资本市场的发展,是相当罕见的。这极大地鼓舞起了投资者的信心。
两会结束以后,行情正式进入了精彩纷呈的加速期。中国南车作为本轮国企改革主题的龙头,开启了涨幅高达7倍的翻倍之旅,带动主板指数频频上攻。移动互联网应用日益成熟,市场热捧手机端券商——东方财富(行情300059,买入)、同花顺(行情300033,买入)、大智慧(行情601519,买入)。市盈率作为衡量估值高低的基础指标,在乐视网(行情300104,买入)、全通教育(行情300359,买入)、安硕信息(行情300380,买入)等短时间内翻10倍的大牛股面前不值一提,“市梦率”取而代之。也许将来这些互联网公司里面会出现如腾讯、阿里巴巴这么伟大的企业,但付出已经透支未来十余年成长的高价买入,可见当时市场已经用情绪、想象来取代理性思考。
如果说市场追捧这些大牛股还有故事和逻辑可讲的话,那次新股的火爆则完全颠覆了常识。就算在中国都只能算二线的互联网公司暴风科技,2015年3月24日登陆创业板,连续拉出30多个涨停,从发行价7.14元直线拉升到最高327元,让人只呼“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高达300亿的市值,惹得一众在美上市的中概股公司,纷纷动了心思,喊着嚷着要回来。
前几年还“待字闺中无人识”的分级基金B,因为带有杠杆性质,在本轮行情中大受欢迎。涨停再涨停,分拆,然后再涨停,大幅度溢价现象经常出现。由于分级B行情看涨,吸引了许多不明就里的散户跟风,把它与普通的基金等同起来,为后来的暴跌埋下隐患。
指数继续快速上涨,以往牛市的一些特征,因为融资融券这一新生事物而产生了较大变化。这再次证明了,在不断迭代变化的市场面前,投资者想依靠以往的经验来预测走势,是多么地不自量力。大量官方、民间带杠杆的资金蜂拥而入,融资余额不断创新高,民间配资公司比比皆是,行情推进之快速让许多经历过牛市的老股民都碎了一地的眼镜。
仿佛是一夜之间,身边的每一个人,菜市场的大妈、公园锻炼的大爷、快递小哥、在校的学生,都在兴奋地议论着股市,憧憬着美好的将来,一如八年前刚入市的我。
一切都很熟悉,一切都似曾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