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余分钟从小幅下跌到直线拉升涨停，3月1日的武昌鱼（600275.SH）再度盘中暴动。

　　这不是公司第一次引起市场侧目。去年9月份以来，因为联合举牌方宜昌长金投资和武汉联富达的到来，公司股价在短短2个月内从8元左右暴涨至最高的24.5元/股，涨幅达200%，成为二级市场大名鼎鼎的妖股。

　　引来资金追逐的同时，武昌鱼的妖气冲天也引来了质疑。宜昌长金投资和武汉联富达被曝出与纳斯达克上市公司金凰珠宝实际控制人贾志宏存在诸多关联，二者也双双收到了中国证监会的调查通知书。

　　虽然调查结果至今尚未出，但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从一位熟悉湖北资本市场的人士方面获悉，宜昌长金投资和武汉联富达与贾志宏的关系并不简单，此次从增持到举牌都经过了精心策划。

　　值得注意的是，近期监管部门对于野蛮人举牌上市公司屡出重拳，前海人寿、恒大人寿等纷纷被罚。如今距离武昌鱼两大举牌方2月8日收到证监会调查通知书已经1个月有余，风口浪尖之下，武昌鱼将“游”向何方？

　　妖股炼成记

　　在无利好消息的情况下，3月1日武昌鱼强势涨停，至收盘报15.13元/股。

　　这并非武昌鱼第一次引来资金追捧。主营水产品养殖的武昌鱼位于湖北鄂州，二级市场表现一直波澜不惊。上市16年，公司净利润始终徘徊在勉强盈利和巨额亏损之间，但宜昌长金投资的到来，令其一举成为二级市场的明星。

　　2016年9月21日至9月23日期间，宜昌长金投资通过集中竞价交易系统买入2545.33万股，占公司总股本的5%，并披露计划在未来6个月内继续增持不低于2543.05万股。一旦完成承诺，其持股比例将逼近二次举牌红线。

　　在接下来的9月29日至10月10日，宜昌长金投资火速买入1026.54万股，成交金额13680.99万元，累计持有上市公司总股本的7.02%。

　　恰逢此时，另一方势力也在行动。武昌鱼半年报显示，武汉联富达在报告期内同样增持该公司，增持股份占比4.85%。除此之外，武汉联富达还向杨青、李冰清、望灵等五人推荐武昌鱼股票，上述各方合计持股5277.44万，截至2016年9月底占上市公司总股本的10.37%。

　　在交易所的问询下，武汉联富达才披露与上述五人的一致行动关系，并最终承认与宜昌长金投资签署了《一致行动协议》，组成举牌同盟，欲拿下武昌鱼控制权。

　　若宜昌长金投资增持完成，联合武汉联富达的持股，其将至少持有武昌鱼20.37%的股份，直逼现任大股东华普集团20.77%的持股比例。

　　此消息一出，武昌鱼随即“妖变”，自10月24日复牌起连续5天涨停，股价一度飙至24.5元/股。

　　A股3000多家上市公司，为何武昌鱼被资金选中？一位武汉证券市场分析人士认为，长期以来武昌鱼业绩在亏损边缘徘徊，通过重组转型或者被借壳是其最适合的出路；另外，武昌鱼是少有的上交所主板壳资源，相比其他壳资源更具有吸引力。

　　上述人士认为，虽然近期IPO有提速的迹象，但消化目前排队的600多家企业仍然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而在当前宏观经济下行压力下，企业能否抢先上市关系着能否抢得先机。

　　值得注意的是，武汉联富达一致行动人关系到举牌目的，都是在监管部门的步步紧逼下吐露，上交所为此曾连发三封问询函，这也让外界对举牌联盟过程的合规性抱怀疑态度。此外，在武昌鱼大涨期间，宜昌长金投资的操盘人员因操作失误，卖出23.13万股武昌鱼股份，违反了有关“举牌”持股期限的规定。而武汉联富达和其一致行动人所拥有的账户并非只有这一个账户，其他账户在此期间是否有买有卖，尚需监管部门调查。

　　关键人物贾志宏

　　从默默无闻到妖气冲天，武昌鱼的妖变引起了二级市场的追逐；但更令市场哗然的，是联合举牌方即宜昌长金投资和武汉联富达与贾志宏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

　　宜昌长金投资与武汉联富达已经公开承认了与贾志宏在任职及商业合作上的交叉关系。据悉，宜昌长金投资主要股东是长安信托，宜昌长金投资2016年10月21日回复上交所问询函显示，长安信托曾于2016年5月投资设立了宜昌长安万景电缆投资管理有限公司，长安万景公司则发起设立了长安金色电缆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并作为执行事务合伙人，武汉顺天意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作为长安金色的有限合伙人。长安金色又投资设立了宜昌信通电缆有限公司，信通电缆的法定代表人贾志宏及监事李欣均由顺天意公司推荐。

　　武汉联富达也坦陈，自然人陈炜系公司大股东，陈炜与贾志宏是多年朋友关系，早年曾对金凰珠宝进行过财务投资（已投资退出），目前与金凰珠宝实际控制人贾志宏保持有商业合作。

　　另据公开资料，武汉联富达股东李欣与贾志宏同在宜昌信通电缆有限公司任职（李欣担任监事）。对此，武汉联富达称，二人系多年的老朋友，但是，除在宜昌信通电缆有限公司出任监事外，没有其它的交叉任职和一致行动关系。

　　增持所用的资金方面，宜昌长金投资称来源于LP投资人长安信托及烟台迎硕商贸有限公司，其中烟台迎硕商贸有限公司资金来源于其股东柳浩、廖祥玉的个人资金；武汉联富达则称，公司资金主要来自各股东自有及自筹资金，没有使用杠杆资金。与宜昌长金投资的资金来源不是同一背景资金。

　　事实可能远非那么简单。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从权威渠道获悉，近期武汉联富达购买汉商集团子公司债权的资金出处也来自于金凰珠宝名下。

　　据悉，汉商集团控股子公司武汉国际会展中心股份有限公司与中国信达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湖北省分公司由于历史原因造成借贷纠纷。2016年3月25日信达湖北分公司在淘宝网资产竞价网络平台将两项相关债权挂牌拍卖，淘宝网挂牌的评估价为9188.36万元，起拍价和最终成交价为1.175亿元，而接盘方正是武汉联富达。

　　市场上的另一种说法则是，在期货的重金属市场，有的资金方会拿出部分资金，然后联合其他机构配资后设立一只基金，此后购买黄金后再将其抵押给银行，形成一定的杠杆效应，聚集更多的资金，可以挪作他用，而这也是比较传统的期货市场的操作手法，但具体贾志宏是否也采用了这种手法，还需监管部门的调查。

　　根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调查，武汉联富达的办公地点颇为神秘。全国信息登记查询系统资料显示，武汉联富达注册地址为武汉市江岸区黄浦科技园特15号。在地图上，其位于江岸区金凰路与石桥一路附近，而这一位置正是金凰珠宝的办公地址所在，这一区域也是武汉市的一个老的经济开发区，一度是武汉市招商引资的热门科技园，但随着武汉市政策的转移，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和沌口经济开发区的发展壮大，黄浦科技园对资本的吸引力越来越小。金凰珠宝属于其中相对排名靠前的企业。

　　日前，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来到此处，寻找黄浦科技园特15号的地址，但询问多人后，并未找到这一地址。一位原住民透露，金凰珠宝所在的区域比较庞大，可能覆盖武汉联富达所注册的地址，但具体在何处，自己并未听说过。

　　为壳而来或另有所图？

　　面对联合举牌方的步步紧逼，武昌鱼控股股东北京华普也曾表示反对，认为“相关股东举牌且接近控股股东持股比例的行为，已经严重干扰了上市公司的发展节奏。”不过据公司去年三季报，华普产业持股仍为20.77%，没有任何变化。

　　有观点认为其自身的状况堪忧，或将难以行动。武昌鱼2016年半年报数据显示，北京华普所持有的武昌鱼1.05亿股已经全部冻结；同时，北京华普自己的股权也被其控制人翦英海质押。资料显示，2015年5月25日，翦英海将其拥有的北京华普2.8亿元股权数额全部质押给中融国际信托。

　　而武汉联富达频繁增持后，北京华普方面曾联络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联富达的增持速度比预想的快，公司已想了诸多办法尽可能不丢掉大股东的位置。但当时的股价已经被抬得太高，时间也很紧迫，公司方面有一定的难度。

　　控股方按兵不动，联合举牌方则越来越高调。去年10月21日晚间，武昌鱼发布对上交所第三封问询函的回复公告，在回复函中，宜昌长金投资称：“有意通过股份增持或其他形式成为武昌鱼控股股东，谋求上市公司控制权，以便于宜昌长金投资通过武昌鱼的资本市场平台，进行产融结合运作。

　　宜昌长金投资方毫不掩饰其“野心”。其在回复函中明确表示，将在配置优质产业资产、优化上市公司资产结构的同时，提振武昌鱼的经营业绩和资本市场表现，充分发挥资本市场优化资源配置的作用，为各股东创造价值。

　　明确与武汉联富达等达成一致行动人之后，宜昌长金投资去年底多次接受媒体采访时高调表示，有决心拿下武昌鱼的控股权。

　　对于这一说法，也有业内人士存在质疑，认为增持及举牌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拉升股价。这主要是因为在未及时披露一致行动人的同时，联富达的多个一致行动人曾进行了多次减持。根据武昌鱼披露的权益变动信息，2016年9月28日至30日期间，股东李冰清减持362万元，按增减持均价计算获利约102万元。9月26日至28日，另一名股东望灵减持5733万元，按增减持均价计算获利约1809万元。被确认为一致行动人的7方股东中，除宜昌长金投资外，另6方股东后续在持股比例达5%后也仍继续操作，在增持3764万股的同时，还减持1119万股。

　　“先通过多个账户累计持股潜伏，然后利用另外的公司继续持股并对外公告增持计划，客观上会影响股价继续上升。”一位资本市场资深人士则表示，这些股东方间的一致行动人关系也是在交易所步步进逼的状况下才出来确认，观察武昌鱼的交易过程，也有逆向操作的情况，这是一种比较传统的证券操作手法，可能会涉嫌违规。

　　事实上，自去年10月以来，宜昌长金投资的增持步伐放缓。据公司今年2月3日晚间公告，截至1月26日，宜昌长金投资已增持武昌鱼股份1271万股，增持比例为总股本的2.50%，增持股份数量达到增持计划的50%。宜昌长金投资及一致行动人目前共持有公司17.87%股权。

　　这意味着，自10月10日到1月26日，三个半月时间宜昌长金投资产仅增持武昌鱼约245万股。

　　有消息称，贾志宏早在十多年前就是一位“股神”，金凰珠宝起家时的本金主要是来源于他的炒股收益。有媒体调查发现，2002年成立时，金凰珠宝的发起人贾志宏曾以个人名义购置一个多亿元的机器设备及原材料，10多年前的这笔过亿的启动资金竟全部是其炒股所得。但一位接近武汉联富达的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贾志宏发起设立金凰珠宝时，很有可能并非是货币发起，而是以设备评估值发起，当时的贾志宏从国外购买一批二手设备，号称估值一亿多元。不过，这一说法并未得到贾志宏方面的证实。

　　武昌鱼何去何从？

　　截至3月10日收盘，武昌鱼报收14.82元/股。这一价格相比其去年6月份的6元/股左右，已经大涨超100%，但若与其去年11月份风光时期的最高价24.5元/股相比，则相去甚远。

　　大起大落的武昌鱼，未来或将继续波涛汹涌。因为高调的举牌以及错综复杂的关联关系，公司引起了监管部门的关注。继去年武昌鱼连收上交所三封问询函之后，今年2月初证监会对公司相关股东进行调查。

　　2月8日，武昌鱼分别收到股东武汉联富达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宜昌市长金股权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转发来的《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调查通知书》称，因调查需要，根据有关规定，证监会决定向联富达和宜昌长金投资调查了解相关情况。

　　截至发稿，调查结果尚未公布。

　　不过，持续的控制权之争，显然对公司的经营不利。目前公司控股权岌岌可危，若进一步增持，大股东并不具备资金实力，若一味按兵不动，可能公司真的会易主，大股东左右为难。控股权不稳亦会导致公司上下人心涣散。

　　当前，武昌鱼的保壳压力与日俱增。据悉，继2015年亏损3584.89万后，该公司预计2016年度又继续亏损，亏损金额在3000万元至3600万元之间。

　　按照《股票上市规则》，最近两个会计年度经审计的净利润连续为负值，公司股票将在2016年度报告披露后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的特别处理（即被带上“*ST”的帽子），提示实施风险警示后公司股票将在风险警示板交易。

　　当下武汉联富达及其一致行动人所持有股票无法买卖，这起先增持再结为一致行动人的个案正在等待最终的调查结果出炉。

　　（编辑：张伟贤，如有意见建议请联系：zhangwx@21jing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