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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近日获悉,马钢集团的主要钢贸商堵国方日前因涉嫌行贿被检察机关批捕,马钢多名高层涉案被有关部门带走调查。7月10日,马钢集团纪委工作人员向本报记者证实,确有多名公司管理人员被调查,但他拒绝透露具体细节。 马钢事变 多位高管涉钢贸商案被带走调查7月10日,马钢股份以1.58元价格收盘,这一价格几为其净资产2.95元的一半。打开其K线图看,仿似一条长长的下坡路,从最顶端的15.45元,一直滑至当前谷底。马钢股份近几年的历史走势图,如实地呈现了大多数钢企的日子,那是一个漫长的冬季,至今仍处严寒之中。《华夏时报》记者近日获悉,马钢集团的主要钢贸商堵国方日前因涉嫌行贿被检察机关批捕,马钢多名高层涉案被有关部门带走调查。7月10日,马钢集团纪委工作人员向本报记者证实,确有多名公司管理人员被调查,但他拒绝透露具体细节。一位要求匿名的知情人士表示,堵国方因旗下钢贸企业资金链断裂铤而走险,与马钢集团有关人士签订虚假贸易合同套取银行资金。而在此期间,他向马钢高层及有关银行负责人行贿谋贷。不过上述说法未获官方证实。这是钢贸企业艰难生存境态下演绎出的又一鲜活案例。在此之前,大量钢贸企业转行或倒闭,而无法偿还银行信贷的企业,开始寻求破产脱身。跨越多个自然年度的钢铁行业寒冬,依然未现复苏迹象。钢贸城塌陷位于安徽马鞍山市区西南的天门大道南段,是马鞍山最著名的钢材交易区之一,这里有多家大小不一的钢材交易市场。与众多钢城一样,以知名钢铁企业马钢集团所在的“长江港口”为核心,长江西侧方圆数公里范围内,形成了一个钢铁王国。按照当地人的说法,由于紧邻马鞍山最著名的景点太白楼,这里的钢材交易市场甚至成为许多游客的景点,到太白楼的人都要到安徽钢城的钢材交易市场逛逛。7月10日,记者来到这里时,钢材市场却显得格外冷清,瑞马钢材市场与三和钢材市场两家大型钢材市场内,看不到钢材现货交易的迹象,许多商户大门紧锁,干脆闭门歇业。在一家门面较大的钢材贸易公司,记者看到办公室旁的仓库内,所有钢铁样品均锈迹斑斑。一位曹姓工作人员解释称,类似产品放在库房一周之内就会布满锈色,但该工作人员承认,目前钢贸企业的生意确实不好做。出租车司机杨彩富告诉记者,马鞍山市区曾经随处可见小型钢贸企业,而如今很难在市区找到他们的影子。前述曹先生说,大概有70%的小型钢贸企业已经选择了转型,该市场的出货量已经今非昔比,“以前进出市场的车多得很,门口的路堵得不行,你今天过来没堵车吧?”“我们公司算比较大型的公司了,很多小型的企业已经扛不住倒闭了,我们这也裁了不少人,养不起了。”该曹姓工作人员表示,钢材市场的大环境已经低迷了很久,期货市场的影响也对钢贸企业的生存增加了压力,但导致企业最终倒闭的主要原因是资金链断裂。谈及信贷压力,钢贸商许强(化名)深有感触。他介绍说,钢贸企业最大的压力来自于资金。订货时上游钢厂不见现金不放货,出货时下游用钢企业见到钢材才给钱。钢贸商要想在这个链条上玩,最重要的“棋子”是资金。如今也因替人担保贷款而被银行起诉的许强说,回顾钢贸商的发展历史,可以用“成也银行,败也银行”来概括。他眼见一些大型钢贸商“起高楼”,又亲眼目睹他们的“楼塌了”。在这座钢城,一家名为马鞍山常通金属公司“楼塌了”的故事被口口相传。包括许强在内的多个老板证实,常通金属公司是马钢集团最重要的贸易商之一,在钢铁行业入冬后,这家坚持了两年多的企业,最终无法挨过严寒,因被银行追债而出事。记者从有关渠道获悉,常通金属公司实际控制人堵国方6月已被检察机关批捕,在此之前,多家公司因向常通金属公司提供担保而被追债倒闭,甚至有企业选择破产。马鞍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宣教处周处长向《华夏时报》记者证实,2012年至今,仅在马鞍山中院,常通金属公司的诉讼就有26起,且全部为借款合同纠纷,原告方涉及建设银行、工商银行、光大银行、交通银行、招商银行等多家金融机构,而被告方除同属堵国方的常通金属和高力公司外,还包括多家来自常州的互保企业。微妙的生态链循堵国方案审视银行与钢贸商的生态链,不难梳理出钢铁企业、钢贸商、银行三者间微妙的关系图谱。堵国方,江苏常州人,发迹于马钢的钢材贸易,其名下实际控制企业有20多家。一位了解堵国方的企业负责人说,出事之前,堵国方的实力颇为强大,在马钢的钢贸商中,排名在前两位。许强向本报记者证实,堵国方与马钢高层的关系曾经令许多钢贸商羡慕,“他曾经是马钢年会上固定的经销商发言代表。”据堵国方的一位朋友透露,导致堵国方“滑铁卢”的,是其属下的主要经营平台——常通金属公司在招商银行马鞍山分行的一笔授信。2012年2月16日,招行与常通金属公司签订授信协议,双方约定,前者向后者提供人民币3000万元的授信额度,多家公司为此提供担保。4天后,招行与常通金属公司签订《银行承兑协议》,招行给常通金属公司开出商业汇票6张,金额共计6000万元,汇票到期日为2012年8月20日。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份汇票直接导致了常通金属公司事发。在汇票到期后,常通金属公司未能偿还欠款,招行率先发难,通过司法程序追债。多个银行跟进,此前在其他银行欠有大量债务的常通金属公司,就此全面失控。彼时,正是2011年钢铁价格大幅下滑、全行业步入寒冬之后的问题爆发期,在行情变暖的期待最终破灭后,钢贸企业纷纷出事。公开数据显示,钢材价格从2011年9月开始下行,以螺纹钢为例,其价格一路走跌,在2012年上半年更是出现快跌走势,价格从4360元/吨垂直下跌。7月10日,上海期货市场多个螺纹钢品种的价格在3100元/吨左右。大多数钢贸企业都会囤货,当钢材价格大幅下滑且销售不畅时,钢贸商的损失放大,而经营资金主要依赖银行信贷的企业,则要面临银行釜底抽薪。“如果银行不抽贷,行情再差,很多企业也是有办法坚持更长时间的。”山西某民营钢铁企业董事长表示。上述堵国方朋友透露,常通金属公司在被银行起诉追债后,发生连锁反应,其在多家银行的数亿元贷款全面曝光,无力还款后,大量为其提供担保的企业受到牵连。常州一家不愿具名的企业负责人对记者表示,他与堵国方相识,同为常州企业,但没有业务上的往来,仅存在企业间互保关系,至事发前,该企业为堵国方担保了1.8亿元,“我们曾为其代偿了几千万元,但因他的窟窿太大,后来就演变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一位接近堵国方家属的人士告诉本报记者,在发生债务危机后,堵国方被检察院批捕。案发后,马钢集团销售公司20多人被抓,其中包括销售公司主要负责人,“据我们打听,涉案人员还包括银行领导。”7月9日,马钢集团纪委一位工作人员向记者证实,近期有多位马钢高层被带走调查,前后被调查的马钢人员共计十余人,其中包括6月末刚被免去马钢股份公司副总经理的任强以及其前任施雄梁、马钢集团公司原副总经理赵志群。“深水炸弹”“钢贸商分几种,有的是真做生意,有的是从一开始就想着骗钱,当然还有后来转为骗钱的。”许强意有所指地表示。许强是马鞍山本地人。他说,在外来人口为主的马鞍山,本地人从事钢贸生意不具任何优势,但依然有大量的人追逐其间,“最鼎盛的时候,家家户户几乎都在做与钢材有关的生意,不过很多人是想办法套银行的钱。”在许强看来,虽然钱是从银行中套出来的,但银行并非受害者,真正的受害者多是提供担保的企业。他认为,从某种角度说,银行也是参与骗局的帮手。在许强的记忆中,尽管2009年之前就有银行给小型钢贸企业放贷,但只是星星点点,额度也不大。但2009年的“4万亿”让一切变得疯狂起来。随着贷款政策的放松,中小企业贷款成为彼时银行的业务重点。这一年,钢贸商与银行之间的关系实现了换位,不再是钢贸商带着需求走进银行,而是银行的经理们主动上门。“有银行负责人到我办公室,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了我们的财务报表,还帮着做了各种规划。”许强说,这些规划比他“想得更远”,甚至帮他推荐了上海和南京的楼盘,建议他拿贷款先买房,然后用房子再贷款。银行宽裕的资金供应,令整个钢贸行业陷入疯狂。众多钢贸商为了得到更多银行贷款,邀请银行客户经理做“高参”,后者也果然如其所说,琢磨出各种办法帮钢贸企业拿贷。钢贸商与银行经理之间的“革命友谊”很快出现了裂隙。在熟悉银行的贷款规则后,钢贸商们开始拿出自己的贷款“解决方案”。一些“不能让银行知道的秘密”成为钢贸商与银行经理之间的隔阂,而这些秘密包括虚报囤积的钢材数量、入库钢材四处腾挪重复抵押等。许强表示,这些钢贸商们的秘密最终成为了整个产业倒塌的诱因,“比如银行要求钢贸企业用存货做抵押,但这些货是存在钢贸商自己手里的,货物的进出情况只有钢贸商掌握,银行无法及时了解。等出了问题你去仓库封钢材时,钢材可能早就被搬走了。”在许强看来,钢贸商们把早期的“骗的精神”发挥到了与银行的交往中,而银行近似疯狂的贷款任务让他们无视显而易见的风险,双方的合作为钢贸企业的贷款埋下了“深水炸弹”。黄金期很快被全球金融危机淹没。2009年之后,许强的生意走向了衰败。他的现状并不如意,一个月后将坐上被告席,原因是替他人贷款作保。许强并不是最悲惨的担保者。前述为堵国方担保的企业负责人说,其企业被法院判令承担连带责任后,招行马鞍山分行申请法院执行,冻结了企业资产及账户。记者获得的有关材料显示,这家企业于2014年5月被法院裁定破产。种种迹象显示,钢贸企业债务纠纷引发的破产渐成风潮。记者取得的一份材料显示,因涉及2亿元的担保,堵国方的八家企业以及与堵国方有借贷往来的江苏常州宾馆被马钢股份起诉。据了解,堵国方旗下企业大多破产,深陷债务漩涡的常州宾馆,或被法院选择执行,其最终或因无力偿债而殊途同归。“在当前全行业长期持续不景气的背景下,涉及钢贸企业的联合担保,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陷入其间的任何企业都难以摆脱。漩涡仿佛血盆大口,随时将人吞噬。”许强说。(华夏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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