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3月19日，美联储百年历史上首位女主席耶伦主持了她的第一次议息会议。这一天，金融危机以来一直沿袭至今的前瞻指引被改变。

　　这一天，在鸽派论调中被忽略了近6年的鹰派话题——加息——再一次重归舆论中心。

　　最新的声明显示，美联储将加息信号由之前清晰的失业率6.5%、通胀率2.5%调整为了“就业最大化”和“达到2%通胀水平”。美联储将依照这两项政策目标的进展程度，以决定何时上调利率。

　　自2008年年底以来，美联储利率一直处于零水平附近。耶伦在声明中虽然继承了此前美联储的习惯表述称“将在相当长的时期内维持当前低利率”，但是在随后的记者会上，给出了她本人对于“相当长时间”的准确解释——大约6个月左右。若按此推算，美联储首次加息时间可能是2015年4月，比市场普遍预期的2015年秋季，至少提前了一个季度。

　　对于提前而至的加息，市场出现了习惯的激动情绪。在声明发布后10分钟内，以上涨开盘的美国三大股指均开始下跌，道琼斯指数盘中下跌幅度甚至一度超过200点，有“恐慌指数”之称的CBOE波动性指数(VIX)上涨了近4%。黄金跌幅扩大，一度下挫至1328美元每盎司下方，跌幅达2.3%。

　　一向贴有“鸽派”标签的耶伦在她与市场的第一次较量中，就兑现了她的承诺，“我会根据实际的变化，做出应有的判断。”与其前任伯南克倾向于用“定量”的前瞻指引与市场沟通相比，联储任职经验更为丰富的耶伦则似乎更乐于恢复美联储的传统——用模糊表述为美国货币政策“定性”。

　　细化失业率

　　表述变得模糊，并不意味着失业率的重要性降低。这一点从随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耶伦花费了近一半的时间阐述了自己对于失业率的看法中便可得到证实。

　　耶伦解释，她之所以放弃6.5%的失业率门槛，是因为这一目标已经接近实现，但是实现这一目标却不一定意味着美国经济的真正好转。放弃具体的数字，是为了引入更多的数据进行比对。在耶伦看来，这应该是道多选题。

　　耶伦首先提及的是劳动参与率。美国劳工部的失业率计算方法是以劳动力人口作为分母，而不是整体人口，在计算当中并没有计入非劳动力人口。因此美国失业率仅能代表美国劳动人口的就业状况，而非美国整体工作情况。界定劳动力人口和非劳动力人口标准是这些人有无积极的求职行为。而人口老龄化、经济疲软使得很多人失去求职意愿，以及劳动市场结构改变都能导致人们的求职行为变得消极。因此这种计算方式一直被认为有可能会对失业率数据造成扭曲。

　　2007年10月美国有440万人放弃寻找工作，而目前这一数字仍超过600万。据美国劳工部数据显示，2月美国失业率为6.7%，劳动参与率为61%，而如果此前放弃寻找工作的人重新进入劳动力市场，必然会导致失业率的上升。“对于是何种原因导致了劳动参与率下降，委员当中存在不同观点，目前很难确定。”耶伦说，“因此这值得我们密切关注。”

　　其次，耶伦提到了“退出率”。虽然这一概念代表的是民众退出就业市场的比率，但是在耶伦看来这一比率却意味着更积极的变化。“这一指标可以作为在许多方面衡量经济健康的一个标志。”耶伦说，“人们往往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工作，除非他们相信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工作。退出率的不断上升预示着一个迹象，表明工人们感觉更加自信和劳动力市场愈来愈正常化。”

　　最后，耶伦提到了工资增长率。“这是我非常喜欢关注的一个指标，遗憾的是该指标目前在低水平运行。”据美国劳工部最新数据显示，2月份美国平均每小时工资年增长率为2.2%。“考虑到国家经济增长率、通胀率以及其他指标，工资增长率应该维持在每年3%-4%的区间。”耶伦说，“这才是正常的。换句话说，目前的工资增长水平并未显示美联储应该松开油门。”

　　按照耶伦的解释，她所决定放弃的失业率指标是一个对美国就业前景的“狭义”表述，而她希望引入的则是一个能更广泛、更真实反映美国经济状况的失业率标准——即广义失业率。

　　美国失业率根据统计对象的不同分为6个数据，而政府最常引用的失业率——即U-4数据——是以过去4周以来完全没有工作这一标准来确定的。而这一指标并没有包含那些仍继续愿意工作和正在兼职的人群。因此以过去一年来有求职意愿并从事过临时性工作为计算标准的U-6失业率数据则更被耶伦重视，而这一包括了“狭义”就业和“就业程度不足”等信息的数据也最能实现耶伦在新的美联储声明中提出的“就业最大化”目标。目前这一失业率已经从2010年的历史最高峰值17%下降至12.6%。

　　“埃文斯”规则

　　6.5%的失业率门槛一度是市场判断美联储政策走向的一个重要指标，随着这一门槛的取消，市场开始担心美联储一直所采取的“埃文斯”规则是否也会因此改变。

　　自2012年12月美联储在其议息声明中首次提出6.5%的失业率目标以来，一条名为“埃文斯”规则在市场中流传。这一规则是以芝加哥联储主席埃文斯一直主张的3个承诺为标准。具体而言就是“只要失业率高于6.5%，未来1-2年通胀率预期较2%的长期目标不高出0.5个百分点，较长期通胀目标被确定的情况下，0-0.25%的超低利率政策就保持不变。”

　　在记者发布会上，耶伦试图平息市场的担心。她表示虽然具体数字发生改变，但是“埃文斯”规则中所给出的3个参考依据将依旧是美联储货币政策的讨论重点。未来货币政策如何变化仍将取决于这一规则。

　　而美联储在此次议息会上所做出的，自4月起，继续缩减每月购债额度100亿美元，达到550亿美元，以及在未来较长一段时间内保持超低利率也正是基于这一规则作出的。

　　当天给出的美联储关于对于经济的预期也进一步验证了这一规则。最新预期显示，美联储官员认为失业率将以更快的步伐下降，到2014年年底失业率将下降至6.3%-6.1%，降幅为0.3%，而2015年的降幅可能达到0.4%，至5.9%-5.6%。随着失业率下降速度的加快，美联储官员的加息意愿也正逐渐加强。当天做出预期的16名美联储官员中有13人预计美联储将从2015年开始上调利率，仅1位委员预计美联储将从今年开始加息，2位委员预计首次加息要到2016年。16位官员中有10位预计基准利率将在2015年年底升至1%甚至更高，去年12月仅有7人持这一观点。16位委员中有12人预计利率将在2016年年底升至2%或更高，去年12月份为8人。

　　随着美国经济复苏的确定，通胀议题再次回到美联储的工作重心。即使是在鸽派代表耶伦的率领之下，鹰派观点也会得到更多认同。本次议息会议，9位具有表决权的委员中有8人支持修改利率指引和购债计划，其中就包括以鹰派观点著称，今年刚刚获得表决权的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主席费舍尔。目前，具有投票资格的美联储理事会还有3个空缺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