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厘头的黄金时代

　　阿尔菲·戴伊斯和乔·萨格正在玩一个游戏：他们把一堆撕掉标签的罐头随机排号，然后抽签轮流打开某个罐头，无论里面是猫粮、芥末还是沙丁鱼，都必须把它吃掉。于是你看到两个人狼吞虎咽以致满身狼籍或抱着塑料桶恶心狂吐的画面。抽到猫粮的阿尔菲实在无法下咽，最终把它倒进一个塑料袋。

　　在YouTube上，这段8分钟视频的点击量超过370万次。

　　你认识阿尔菲吗？小心，答案会泄露你的年龄。他的粉丝多数在13岁至17岁之间。在青少年网民心中，这个住在英国布赖顿的21岁大男孩有着类似好莱坞与流行乐坛当红青春偶像的地位，只是他既不会唱也不会演，只是坐在家里，把自己和朋友干傻事或者完全无所事事的生活片段拍成视频传上网络，就收获了大批追随者和可观收入。这些内容浅薄的视频博客到底魅力何在？

　　“无厘头”的价值

　　阿尔菲最近出了一本书《无厘头之书》，内容和他上传的大多视频一样，可用“无厘头”一言以蔽之。书的每一页会给读者布置一项任务，比如，第90页写着“翻到第100页”，而在第100页，则写着“翻到第90页”。

　　看不懂？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记者凯蒂·格拉斯也没看懂。但这不妨碍它在上市两周后就售出了3万本，占据《星期日泰晤士报》畅销书榜单首位达数周之久。今年10月，他原定在伦敦举行一场签售会，却被迫临时取消，原因是有8000名粉丝涌入现场，警方怕出事。

　　阿尔菲在YouTube上开了三个视频博客，最主要的一个叫“无厘头博客”，订阅人数超过300万。他的“推特”和Instgram账号均有180万粉丝。他成了一个英国YouTube当红博主组成的小圈子的领头人物。

　　这个圈子包括他的女朋友，24岁的佐伊·萨格。佐伊自己有个很火的视频博客，订阅者超过600万。和阿尔菲的视频以各种无厘头“挑战”为主题不同，佐伊的博客主要提供化妆、打扮和隐私问题的个人建议。两人通过YouTube认识，在一个新建的共同博客上宣布了两人的恋爱关系。

　　小圈子还包括乔·萨格、卡斯帕·李、塔尼娅·布尔等另外7个人，全是85后或90后，他们各自的视频博客都拥有上百万粉丝。这群人的成功不是偶然：他们会团队作战，经常一起拍摄视频，通过影响力互相辐射扩大粉丝群；他们的私生活也高度重叠，多数人不是恋人就是室友；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背后是同一家经纪公司“闪光未来”在帮助营销这些加起来一共2500万粉丝的视频博客。

　　他们的视频博客内容各有侧重，但在年纪稍大的批评者看来，这些作品的共同特点是无聊、肤浅。它们最长不过15分钟，几乎没有脚本、没有剪辑、没有主题、没有思想可言。看着它们，就像是看身边的朋友在玩闹、聊天。但年轻粉丝们像追看热门连续剧一样，每周追看偶像新发布的视频，还不断回味从前的旧视频。

　　用“傻乐”逃避现实？

　　这些视频博主红人诞生于一个年轻人不看电视、只看电脑的时代。便携式电脑、家用数码摄像机和视频剪辑软件让孩子们不出卧室门就能找到足够乐趣。阿尔菲15岁时在卧室里制作了他的处女作视频《下雨天能做什么》。“我从不写脚本，”他说，“我曾试过一次，但剪辑的时候发现自己说话像个机器人，于是我再也不这么做了。”

　　阿尔菲高中毕业后，他考虑过上雷文斯本学院读数码制作专业，在向院方展示了当时已有8万订阅者的视频博客后，学院同意无条件接收他。但他最终放弃入学，而是专注于经营自己的YouTube频道。

　　如今他有三个视频博客，“无厘头博客”主打各种类似吃罐头游戏的“自我挑战”，超过300万人订阅；第二个博客涉及其私人生活，也有100万人订阅；第三个是电子游戏主题博客，100万订阅者，多数为男孩。

　　他说：“我开始做这个的时候，可没想过能从YouTube挣哪怕一分钱。”如今可不同。当记者格拉斯向他求证这个数字是否如传说中的“一周4万英镑”时，阿尔菲报之以大笑：“相信我，比这个少多了！”

　　有报道称，像阿尔菲这样拥有数百万粉丝的视频博主，靠在视频播放前和过程中插入的广告，一个月可以挣2万英镑左右。广告还不是唯一的生财之道。阿尔菲的朋友圈中，马库斯·巴特勒开发了自己品牌的马克杯、帽子、卫衣；卡斯帕·李为披萨连锁店Pizza Express和红牛饮料等企业代言；佐伊售卖美容产品；塔尼娅有自己的化妆品品牌。文学出版界人士向格拉斯透露，阿尔菲的《无厘头之书》光定金就有5万英镑；他的女友佐伊11月也有新书出版，报酬据说更高。

　　阿尔菲的得意之作是《俩男孩乱糟糟》，在朋友马库斯家院子里拍摄，内容是阿尔菲和马库斯互相问一些有关自己的问题，谁答错了，就被对方抹一身黏答答的东西，比如鱼肉、鸡蛋、番茄酱和面粉。超过100万人观看了这段视频。

　　“听起来很不成熟，人们很难想象为什么会有人愿意看这段乱扔食物的视频，”阿尔菲承认，“我觉得原因就在于它傻乐傻乐的。如果我需要向朋友的父母们解释这些视频的意义，我会说，我希望如果有人过得不如意，我的视频也许能够让他们暂时忘掉手头的事，哪怕只是5分钟，轻松一下就好。如果我能做到这点，就太棒了。

　　无谓隐私，无需深度

　　这些无厘头视频提供的不仅仅是“逃避现实”。一些个人视频博客涉及十分隐私的内容：在某段摄于下午一点半的视频中，阿尔菲半裸着躺在床上，女友佐伊懒洋洋地倚靠在旁。

　　在阿尔菲看来，观众喜欢视频中的他们就像平常人一样。“我不是名人。如果我这一天过得很糟糕，我会坦诚地展现给观众。我认为让人们知道你并不是每天都过得逍遥快乐，这一点很重要。”

　　佐伊对此表示同意：“从一开始，我就非常愿意敞开聊自己的生活。”2012年11月，她上传了一段视频，揭开那个镜头前自信满满的自己内心曾有过的挣扎：过去9年时间内她一直患有恐慌症，不敢参加任何聚众活动，不敢使用公共交通，不敢开车。这段视频点击量超过260万人次，许多少年观众在留言中分享了自己的焦虑和恐慌经历，并感谢佐伊让他们找到机会袒露心声。

　　视频博客的深度所及，也仅止于这种自曝隐私。当年轻博主们试图触及社会话题时，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蜻蜓点水似的评论。在一段视频中，阿尔菲谈论起西班牙一个10岁就当了妈妈的女孩。他发出质疑：“她父母怎能让她这么做？这会毁了她的生活……”随后，镜头切换到他跳舞的画面，他请观众评价他的舞姿，还谈了谈他对新一代iPhone的看法。

　　在“成熟观众”看来肤浅、无厘头的东西，正是吸引那么多年轻观众的秘诀：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生活的写照。对一个容易感到孤独、茫然于人生意义的青春期少年来说，这些YouTube视频就像一个伙伴，也许无趣，但始终陪伴左右。这一点，佐伊也很清楚。当问及粉丝们为何如此热爱他们，她说：“他们没把我们当成视频博主，我们就像他们的姐妹或闺蜜。”（完）（新华社特稿）

　　关

　　无厘头的游戏玩过头，有时也可能带来危机。

　　25岁的山姆·佩珀从电视真人秀出道，随即成为YouTube红人，其视频以各种恶作剧闻名，拥有240万粉丝。但他最近惹祸上身：在一个视频中，他在街头向多个女性假装问路，一只袖子塞进裤袋做出假象，手则藏在帽衫里，伺机伸出掐对方屁股，然后栽赃给无辜路人。

　　不少看过这段视频的人认为这是赤裸裸的性骚扰。佩珀辩称自己在实施一项“社会实验”，用意在于“强调侵犯女性和侵犯男性之间的差别”，并解释说视频中被掐女性其实是演员，并未真正受到侵犯。

　　对他的解释，别人却不买账。活跃于YouTube的女权主义者莱茜·格林写了封公开信，谴责这段视频。“推特”网站推出“举报山姆·佩珀”专题，女性观众纷纷举报佩珀以往视频中涉嫌性别歧视的内容。佩珀本人网上发声明，对指控一概否认。（沈敏）

　　作者：沈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