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恐惧的,唯一可以恐惧的只是恐惧这个词本身。”1933年,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在就职演讲中如是说。
面对战争如此,面对疾病同样如此。
自今年2月9日首例被确诊为埃博拉的患者在几内亚病发,短短数月内,埃博拉病毒快速扩散至利比里亚、加纳、塞拉利昂等西非多地,随即越过大洋,入侵欧洲和美国,近日甚至进一步蔓延至古巴和印度。
高传染率、高病死率,加之全球性的扩散传播,本次有史以来最惨烈的埃博拉疫情已经夺走5400多人的生命,并引发航班受阻、矿商停产、农田荒废、贸易下滑等一系列“并发症”,导致全球极大程度的恐慌蔓延。
如业内人士所言,“不需要疫病来冲击经济,光是恐惧就能够造成足够的伤害。”因全球可可供给超过7成来自西非,生产中断可能影响大宗商品价格,可可被视为“最有风险”的商品之一,今年前三个季度可可指数的累计涨幅就超过24%。
继巴克莱称埃博拉或为下一个“黑天鹅”后,迄今为止,“埃博拉炮弹”还未在全球金融市场上造成实质性恐慌。不过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采访的分析人士认为,如果埃博拉疫情继续扩散,那全球金融市场将出现极大的动荡,给原本经济复苏就比较疲软的全球经济致命一击,到时候美国股市下跌、美国国债飙升,避险资产黄金也会先扬后抑。当然,如果埃博拉疫苗研制进展顺利,那么市场可能出现相反的变动,股市上涨,而债券和黄金暴跌。
埃博拉侵扰全球
瑞士时间11月21日,载着感染埃博拉病毒的古巴医生FelixBaez的救护车离开机场,这名古巴医生被确诊为拉美国家的第一例埃博拉感染者。而就在此前的11月18日,亚洲首例感染者在印度出现。
这两起案例让全世界的神经再次绷紧。
自今年3月几内亚首次报告埃博拉病例以来,短短数月内,这种神秘的病毒正以毒火燎原的势头在西非蔓延,一个接一个的国家陷入恐慌。半年后,埃博拉病毒不但肆虐西非,还登陆了欧美,并有继续向其他国家和地区扩散的迹象。
截至11月19日,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表明,自2013年年底以来,全球已有共计15145人感染埃博拉病毒,其中5420人死亡。世界卫生组织认为,鉴于此轮埃博拉疫情的已知致死率达到约70%,上述数字可能会进一步上升。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病毒”,成为令全球恐慌蔓延的梦魇?
埃博拉(Ebolavirus,又称伊波拉病毒)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烈性传染病病毒,能引起人类和灵长类动物产生埃博拉出血热,具有高传染性、高病死率与潜伏周期较长等特性,其死亡率高居50%至90%之间,致死原因主要为中风、心肌梗塞、低血容量休克或多发性器官衰竭。
据悉,目前感染该病毒的已知主要渠道是直接接触感染者的血液、分泌物及其他体液,或接触死亡感染者的尸体。感染了埃博拉病毒的人,会高烧、肌肉痛、全身无力、上吐下泻,随即出现内外出血不止、器官衰竭甚至溶解的可怕现象。
相关数据表明,在发现埃博拉病毒后的30多年里,全球一共记录了24次埃博拉疫情。但今年再次爆发的埃博拉疫情,严重程度远远超过以往,到目前为止,死亡人数已超过此前数次疫情死亡人数之和。
遗憾的是,目前海外埃博拉药物研发多处于临床前或临床I期阶段,尚不具备大规模控制该疫情的能力。也因此,埃博拉所引发的恐慌情绪不断蔓延,并严重影响西非国家的经济发展。
“当恐慌和担忧开始改变了人们的行为时,经济就会受到影响。如果消费者和公司减少乘飞机出行,调整休假计划,或者减少互相之间的业务量,那么将对GDP造成下行压力。”一位资深投资人士说。
世界银行在10月的一份报告中曾说明埃博拉疫情可能的经济冲击。报告称,如果病毒明显蔓延到疫情中心的几内亚、塞拉利昂和利比亚里之外,可能造成非洲在跨境贸易、供应链和旅游业中损失数百亿美元。
最近的11月19日,世界银行非洲首席经济学家弗朗西斯科·费雷拉(Francisco Ferreira)则进一步表示,埃博拉疫情对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经济带来的冲击可能是30亿美元到40亿美元之间,而不是基于最严重情况预估的320亿美元。不过他也同时警告说,如果有任何松懈,对经济的破坏程度也有可能会升级。
可可的“烦恼”
始于几内亚爆发的这场埃博拉病毒显然已经演化成一场全球悲剧,尽管疫情会否进一步升级依然不明朗,但由于西非是大宗商品的重要供应地,出于对“埃博拉效应”的担忧,以可可、黄金为代表的大宗商品早已出现价格异动。
数据显示,在大多数期货价格下跌的9月份,由于担心埃博拉蔓延至象牙海岸和加纳,可可期货价格逆市大涨,9月中旬可可指数一度从3054美元/吨涨至3274美元/吨,9个交易日累计涨幅超过7%,9月25日更创下2011年3月以来的新高3370美元/吨。
与此同时,出于对金矿供应减少和避险需求的上升,持续低迷的黄金也时不时上演一波小反弹,如纽约金指从11月6日的1141.4美元/盎司涨至1198.3美元/盎司,区间涨幅为4.55%。
“非洲是部分商品的重要供应地,但其对商品的需求在全球份额中占比相对较小,因此疫情将主要通过抑制相关商品供应的方式影响到大宗商品。首先,可可是非洲供应占比最大的商品之一,一旦疫情蔓延至产地,将对可可供应形成巨大冲击;其次,非洲生产的铜、黄金、棉花同样在全球占有一席之地。”混沌天成研究院院长叶燕武表示。
德意志银行此前曾表示,尽管当前发生疫情的国家所代表的可可、咖啡、棉花、橡胶、棕榈油的产量不足全球的2%。但若疫情蔓延到该地区的其它国家,那么可可豆价格将受到重大影响,因为西非可可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70%以上。
全球最大的两家巧克力公司玛氏和百乐嘉丽宝甚至警告称,目前全球正处于最严重的“巧克力赤字”状态。由于巧克力原料可可豆供不应求,如果埃博拉病毒传播到科特迪瓦和加纳地区,则可能会出现“埃博拉效应”,全球可可豆产量将降低30%~40%。
埃博拉疫情的爆发对黄金和可可的生产构成最大威胁,同时也突出了对矿业的威胁。据介绍,目前来看,埃博拉主要灾区的黄金、石油、铝土矿和铜矿对全球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其中非洲黄金产量约占全球黄金总产量的1/4;尼日利亚石油产量246万桶/日,赞比亚铜矿产量仅次于智利、秘鲁等南美国家,且中国从几内亚进口铝土矿大幅增长。
“矿商停产、运输受阻,西非矿业运营已受影响。”安信证券在研报中表示,疫情严重的几内亚、加纳、塞拉利昂铝土矿年产量占全球比重7.81%,仅略低于印尼(10%),可影响全球450万吨电解铝生产。若埃博拉病毒继续影响西非铝土矿供应,或成为铝价上涨催化剂。
事实上,埃博拉对大宗商品供应的冲击已经开始显现。据报道,几内亚今年上半年出产铝土850万吨,同比下降3.4%;上半年开采钻石9.34万克拉,同比下降近27%。甚至今年几内亚咖啡产量只有2761吨,而去年这一数字高达5796吨。
投资者的恐惧
“对危险的惧怕要比危险本身可怕。”人类对埃博拉病毒的惧怕在金融市场上一览无余。
随着埃博拉疫情的爆发,市场避险情绪明显升温,恐慌性抛售迹象时有发生。10月24日,纽约时报报道纽约埃博拉疑似病例已经确诊,全球金融市场应声而动,标普500期货指数走低至1939点,跌幅0.5%,日经指数涨幅回落至1%,美国10年期国债价格走高;同时美元指数走低,日元、黄金小幅上行,美元/日元汇率跌逾0.3%。
“埃博拉对市场的影响可能更多来自心理层面,万一人们产生恐慌心理,金融市场就会受到波及。”南华期货研究所高级总监曹扬慧认为,疫情带来的最大影响实际上并不是疫情本身,而是对未知事物的害怕和恐慌所造成的心理问题,传导到金融市场,反映到经济当中。
业内人士认为,金融市场的担忧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埃博拉病毒变异性强,当前几乎不可控;二是可能会蔓延到发达经济体,令后者存在大规模爆发的风险。巴克莱银行就曾表示,“埃博拉是一个可能令市场出现黑天鹅的尾部风险。”
“一旦疫情进一步蔓延至经济发达国家,其对市场的冲击将会更加明显,相关经济体的风险资产将会面临抛售,而避险资产将会受到追捧。”叶燕武表示,首先,影响最大、最直接的是市场情绪,恐慌情绪将会随着疫情蔓延而大幅上升,这将直接影响到投资者风险偏好,从而影响不同类别风险资产价格;其次,疫情出现地区的工业活动将会因此受到影响;最后,会影响到疫情相关地区的消费行为、出行活动和业务往来。
宝城期货金融研究所所长助理程小勇告诉记者,在全球新一轮经济复苏遭遇挫折之际,埃博拉会放大社会经济活动进一步下降的担忧和恐慌,从而使得投资者抛售股票等高收益资产变现,居民和私人部门去杠杆,从而导致社会总需求继续萎缩,进一步导致物价通缩。
他进一步指出,埃博拉疫情可能通过三方面影响全球经济:一是金融市场,在恐慌性抛售下,股市暴跌,居民和企业可能破产,银行坏账飙升;二是物流贸易,在埃博拉疫情冲击下,物流和国际贸易受阻,从而导致企业产销脱节,经济活动下降;三是汇率,在埃博拉病毒侵袭下,受严重冲击的各国货币竞相贬值。
不过,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多位分析人士认为,埃博拉并没有引起主要经济体的投资者恐慌,对金融市场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截至11月20日,VIX恐慌指数仍处于历史低位,为13.58点,而2003年4月全球抗击“非典”时期VIX指数一度升至29点上方。
“我个人认为不太适合将埃博拉称为黑天鹅事件,因为黑天鹅指的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件,其或许可以称为灰天鹅,即市场已经有了一定的预期。”曹扬慧认为,发达经济体大规模爆发埃博拉的概率目前还不大,眼下全球正集合多方力量抗击病毒并预防病毒的扩散,而且市场已经对此有了较长时间的认识和心理预期,因而目前对全球经济和金融市场带来的影响并不会很大。
光大期货分析师孙永刚同时指出,短期来看,埃博拉疫情的爆发并没有对金融市场造成太大的影响,不过如果埃博拉疫情继续扩散,尤其是在主要经济体国家内出现进一步感染的情况,造成投资者的恐慌,仍将对金融市场造成一定的压力。虽然目前对于埃博拉疫情的治愈率并不高,但是对于大多数经济体来讲,目前的卫生医疗条件还是有能力对疫情进行控制和防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