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央行290亿逆回购的释放,2013年最后一天,7天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回落至5.31%,虽然还未达到钱荒之前的正常水平(约为4%左右),但已足够安抚市场人心。毫无疑问,商行们、信托们、地产商们、储户们、投资者们甚至包括地方政府,都可因为“不差钱”而能过个好年,但钱荒真的过去了吗?两次资金告警,都发生在银行或年中、或年末的考核时点上。换句话说,是两次硬性考核让银行缺钱的窘迫现了形,流动性风险已在中国庞大的商行体系中潜伏多时。
简单的说,流动性就是商行应对日常“开销”必须的钱,比如储户的提款,比如利息的偿还。平日里商行当然看不上这种小钱,因为即使一时周转不灵,强大的同业市场也能提供低廉的借款。可是到了年中、岁末,由于监管的考核,大家都需要钱,市场就会相对紧张,所以通常此时的同业拆借利率就会高一些。然而,数据表明,2009年以来,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逐月递增,并有两次突出的上扬。
如果把全年的7天同业拆借利率做简单的算数平均,2009年平均利率为1.27%,10年为2.16%,11年为4.08%,12年为3.57%,13年是4.21%。表面上看,13年上升的利率水平不过是重复11年的走势,但实际上这两次上扬有本质的不同。2011年,天量货币宽松政策的弊端开始显现,物价攀升、泡沫严重,因此央行全年7次调高存款准备金率,3次加息。如此严厉的调节政策,相当于货币供给踩了一个急刹车,同业资金紧张可想而知。所以,11年的流动性紧张是央行政策主动实施导致。而反观13年的货币政策,全年并无任何加息或调准行为,公开市场操作净释放流动性1000多亿,如此宏观背景下同业利率却处于高位,远不像11年那般合理。
如果说11年利率上扬是考核要求带来的流动性相对不足,那13年则是银行累积的“短借长贷”业务造成的流动性绝对枯竭。近两年,银行同业业务发展迅速,2012年,13家上市银行同业资产规模同比增长36.7%,较生息资产增速高出21.7个百分点,规模较小的城商行增速更快,达到了74.7%。之所以增速如此之快,是因为资产中的7成,是商行贷出同业资金换取的高利率信贷资产,从而实现同业资金的高收益。在同业利率只有2~3%的前提下,其中利差显然相当可观。可是,同业资金是短期的,信贷资产期限则长的多。短借长贷相当于商行用支付利息、支付储户的生活费,拿去放“高利贷”,从而导致借贷资金期限严重错配。
更重要的是,由于同业拆借市场的存在,商行可以持续从市场上借钱,去应付到期的同业债务;另外,持有资产的商行还可以在同业市场上再融资,得到新的同业资金。如此种种,让短借长贷造成的流动性缺失隐患,扩散到整个金融同业范围,从而造成全市场的流动性不足,最终导致流动性风险。这种系统性的风险,一旦形成,任何一家商行都不可能独立控制。6月份的钱荒,一开始四大国有行释放资金试图干预,但杯水车薪,很快支撑不住,同业利率继续飙升,直到央行出面解决。换句话说,从同业短借长贷业务一开始,银行原有富足的流动性就一点点的被吞噬,最终于2013年步入枯水季。
11年的同业利率在高涨后很快回落,但是13年我们却不能如此乐观。市场的流动性告急,尽管央行已经严厉打压违规的同业业务,但是超过11.6万亿(上市银行今年1季度数据)的存量,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还需要持续的资金供给。所以,年末考核时,哪怕全年并没有一次大规模的货币紧缩,商行还是无钱可借,只能期待央行再次施以援手。
商行以逐利为目标,要保证不断扩张的银行利润,就必须进行更多的信贷投资。这就意味着,对商行短借长贷的业务模式,只能是渐进式的控制。而随着利率市场化改革的深入,以及QE3逐渐的退出,商行短借的成本会越来越高,对央行的资金要求也就越来越大。所以尽管同业拆解利率已经回落,但真正的流动性紧张才刚刚开始。而未来,诸如2013年“钱荒”式的尴尬,或许会经常陪伴中国的银行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