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奥巴马1月17日在司法部就备受争议的大规模情报收集活动发表讲话。自去年美国国家安全局前雇员斯诺登揭露美国监控丑闻之后，难以遏止的“蝴蝶效应”扯开了美国情报机构的黑幕，招致美国乃至全球公众的震惊与抨击，疏远了美国与盟友的关系，让美国从道义制高点迅速跌落，并一再陷入捉襟见肘的泥淖。但这场美国政府长期准备、多方铺垫、精心组织的公关活动，由于充满着为监控行为辩解的言辞和缺乏真正改革力度，带给民众、电信公司和民间团体更大失望。

　　暂停大规模监听本国民众，不再监控盟国领导人

　　在长达40分钟的演讲中，奥巴马大半篇幅都是在强调情报监控不容动摇。他从美国情报活动“盘古开天地”之时讲起，辩解说美国情报机构利用先进数据通信技术大规模收集信息是追踪潜在威胁的强大工具，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情报机构具有滥用这些大规模数据的弊端。

　　奥巴马也宣布了一些对美国情报机构进行改革的具体措施，其中包括：就美国情报机构的国内外活动发布总统令，以加强行政机构对情报活动的监督。美国总统国家安全团队将每年就情报活动重点和“敏感目标”的相关决定进行审查。美国将就在项目和程序上加大情报活动透明度进行改革，以加强保护个人隐私。

　　至于最具争议的大规模收集民众电话信息的情报收集，奥巴马辩称，这一情报收集项目并不涉及电话内容或打电话人的名字，只是提供电话号码记录、通话时间及长度。美国将停止现存的大规模收集活动，创建一种虽不由政府储存这些数据，但又使得政府在必要时能够使用这些数据的新机制。

　　至于海外情报活动，奥巴马说，美国情报机构仍将针对一些外国政府的意图进行情报活动，并且“不会因为美国情报活动更为有效而道歉”。除非出于迫不得已的安全目的，美国将不再监视“亲密盟友”国家和政府领导人的通信。

　　多数民众仍感不满，民间组织将继续诉讼

　　美国政治中一个常见的现象是，一些由政府主导的重大新闻常常被放在星期五发布，其用意之一便是冲淡这一新闻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奥巴马这一重要讲话再一次安排在了星期五，或许不乏类似谋虑。然而，一项最新盖洛普民意调查显示，67%的美国民众对政府情报收集活动仍感不满。

　　奥巴马的改革举措仍存有诸多不确定因素，其中有关民众的大规模信息“元数据”由谁保留便是其中之一。美国国会共和党参议员格拉斯利反对将个人资料转交给电信公司。他说：“这样做可能会同样引起对侵犯个人隐私的担忧。”华盛顿的民主和技术中心主席莱斯利·哈里斯说：“把资料转交给电话公司或者第三方肯定不能排除担忧和风险，可是问题的症结是由谁来掌握资料，我认为总统没有抓住要点。”美国公民自由联盟执行主任安东尼·罗迈罗说，奥巴马并未致力于停止大规模收集民众的电话记录，他接近于了解民众的关切，但却从真正的改革退却下来。该组织将继续就美国政府收集民众电话的情报活动进行诉讼。

　　《纽约时报》18日在社论中指出，即使奥巴马“雄辩地”说明了需要在国家安全与个人隐私与公民自由间保持平衡，但他的许多改革缺乏具体措施，在如何落实上也含混不清，这令人沮丧。重新建立起公众的信任比仅仅讲出一些限制收集个人信息的好听言辞更有必要。

　　电信企业担心利益受损，呼吁进行新的立法

　　美国情报机构的大规模监听、监视活动，使电信业巨头担忧国外用户越来越多地放弃对其产品的使用。据美国信息技术及创新基金会估算，由于美国情报机构的活动，美国电信公司在今后3年间可能损失达350亿美元。该基金会高级分析师丹尼尔·卡斯特罗认为，奥巴马此次讲话根本无助于扭转美国公司巨额损失前景。

　　美国多个电信企业对奥巴马讲话表示失望，认为奥巴马的改革承诺并未改变政府大规模收集民众网络和电话信息的巨大权力。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电信业高管表示，电信业不愿为美国国家安全局保存民众通信信息，因为这并没有终止美国情报机构的监听项目，只是将电信公司变为受到公众批评的目标。微软、谷歌和脸谱等公司在一项联合声明中表示，他们对于奥巴马未能完全终止大规模收集和分析民众通信数据感到失望，改革的很多重要细节也未被提及。他们呼吁美国就政府官员如何从企业获取民众信息进行新的立法。

　　盟友期待美落实承诺，而“不仅仅停留在口头上”

　　欧盟委员会17日晚发表声明说，奥巴马的讲话和行动显示，美国听取了欧盟针对被监听表达的合理关切，双方就此事进行的跨大西洋对话正开始显现成果。欧盟也欢迎美国把原仅适用于美国公民的资料搜集保护，扩大到非美国公民。

　　但欧盟同时强调，欧盟与美国之间还有一些相关问题细节需要处理，例如“安全港计划”，美国在规范数据监控方面也还需要做出更多努力。“奥巴马的讲话仅仅是美国朝着正确方向迈出了一步。”欧盟司法专员雷丁表示，“我们期待看到奥巴马的相关改革承诺能以立法的方式确定下来，而不仅仅是停留在口头上。”

　　德国政府发言人塞伯特表示，关注到奥巴马讲话中一些积极的改变，信息保护和非美国公民的隐私权理当受到更多的重视。“在德国的领土上，德国的法律必须受到尊重，不论是我们的近邻还是盟友。”塞伯特表示，许多德国公民对有关美国窃听的报道非常担忧，德国政府将继续与美国进行秘密协商，但谈判要建立在“新的明确情报机构协作的基础上”。

　　（本报华盛顿、布鲁塞尔1月18日电 ）

　　点评

　　俞晓秋（中国信息安全测评中心高级顾问）：自去年6月斯诺登公开揭露美国国家安全局秘密实施的“棱镜计划”，以及媒体披露美国对全球各地无孔不入的监控行为后，受监控行为侵害的美国国内与世界其他国家政府和民众的愤怒、恐惧和不安，使奥巴马政府备受国内与国际舆论的严厉批评，美国面临政治和外交上的巨大压力。

　　新年伊始，奥巴马宣布对美国国家安全局秘密监控项目进行改革的决定和承诺，是美国政府半年多来首次就“监控门”事件作出全面回应。在美国国内，政府因监控侵害公民权利而招致舆论持续不断的批评，引发了社会无休止地争议，奥巴马的用意就是尽快平息这些批评和争议，争取换回民意支持；在国际上，监控事件导致美国与盟国等的互信和合作关系受损，奥巴马力图改善美国的国际形象。

　　奥巴马在讲话中再次谴责斯诺登的泄密行为，美政府依法追究斯诺登的态度没有改变。他还说，美情报机构将继续展开针对外国政府的情报搜集工作，不会中止那些可以保护美国人安全的监控项目。从奥巴马这一言论可见，凭借其世界唯一超级大国地位和在信息网络通信监控技术上的超强优势，美难改其强势和霸道。

　　温宪 吴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