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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美国的一场学术争论

加入日期:2013-7-5 22:55:43

  今年四月,在美国的经济学界,发生了一场公开的争论:一方是美国哈佛大学的两名经济学教授莱因哈特和罗格夫,另一方是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教授、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克鲁格曼。当然,这场辩论还涉及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的一位名叫赫恩登的博士研究生。

  2010年初,莱因哈特和罗格夫联名发表了一篇名为《债务时代的增长》(Growth in a Time of Debt)学术论文,研究经济增长与公共债务的关系。作者称,他们研究了44个国家两百年来的数据后发现:第一,政府债务超过GDP的90%时,经济增长的速度(中值)就会下降一个百分点;第二,对新兴市场而言,外部债务(公共和私人)超过GDP的60%时,经济增长的速度下降两个百分点;第三,对发达经济体而言,通胀是与公共债务水平没有明显的关系,但对新兴市场而言,债务水平上升会导致通胀上升。

  这份研究报告,特别是那个90%的“临界值”,迅速成为那些主张紧缩公共财政的政客和学者的理论依据,在政策辩论被广泛运用。特别是欧元区主权债务危机以来,紧缩公共财政成为治理危机的主要药方;在美国,为保守的共和党的缩减公共开支的政策主张提供了学术支持,去年美国大选期间,共和党候选人的政纲“迈向繁荣之道”(Path to Prosperity)的经济政策核心,就是主张大幅削减公共开支。

  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的博士研究生赫恩登,在一次功课练习中,发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老师要求他重复一下莱因哈特和罗格夫的运算过程,于是赫恩登开始收集资料,并向莱因哈特索取原始数据,几番电邮来往之后,莱因哈特给了这位好学的研究生她的试算表(Excel Spreadsheet)。这时,赫恩登发现了问题:他无法重复这些运算,更无法得出同样的结果。他向老师作了汇报,起初老师们认为是学生搞错了,要他回去再认真算一次。赫恩登细心地检查了整个运算过程,发现了试算表的数据和编码错误。随后,在他的老师迈克尔·阿什(Michael Ash)和罗伯特·波林(Robert Pollin)的帮助下,今年4月他们发表了一篇名为《莱因哈特和罗格夫批判:高的公共债务真的会扼杀经济增长吗?》(Does High Public Debt Consistently Stifle Economic Growth? A Critique of Reinhart and Rogoff)。

  这篇文章,点燃了一场学术与政策争论的战火。赫恩登发现,莱因哈特和罗格夫的研究存在缺陷:一是数据和计算错误;二是方法论错误,某些数据被赋予更大的权重,而另一些数据却被忽略。他们运用相同的数据,得出了不同的结论——公共债务超过GDP的90%的国家,其平均实际经济增长速度应当是2.2%,而不是莱因哈特和罗格夫宣称的–0.1%。换言之,那个导致经济增长率骤降的临界值(90%)是不存在的。

  莱因哈特和罗格夫教授承认数据处理上出现了错误,莱因哈特还在她的网页上发表经过修正后的论文。他们坚持原先的观点是正确的,即债务规模达到90%以上时经济增长放缓的结论。

  此时,克鲁格曼发言了。他通过他的纽约时报专栏,连续发文严厉地批评莱因哈特和罗格夫所倡导的紧缩政策观点。他指出,重要的不是莱因哈特与罗格夫的论文说了什么,而是他们的作品被如何解读。这就把争议引向了政策辩论的领域。事实上,那些热衷于紧缩政策的人,早已把这个所谓的90%临界点当作经过研究验证的事实来宣扬,并据此要求政府在大规模失业的情况下仍然削减公共开支。克鲁格曼尖锐地指出,要把这场闹剧放到紧缩政策狂热这个更大的语境下来看,在整个西方世界里,用削减公共开支来应对经济危机,而把失业者放在一边。不论是欧洲债务危机还是美国的财政悬崖,紧缩政策似乎占据了讨论道德的高地,但克鲁格曼说,“经济学并不是一场道德游戏”。

  克鲁格曼和罗格夫,都是麻省理工(MIT)的博士。前者是师兄,后者是师弟,前后相差三年。MIT的经济学传统,受长期在该校任职的萨缪尔森的影响,具有凯恩斯主义的色彩。克鲁格曼正是新凯恩斯主义的代表性人物,罗格夫的反凯恩斯主义观点似乎有点出乎意料。虽然目前来看,莱因哈特和罗格夫的观点由于低级的错误而处于下风,但这场辩论还远远没有结束。

  这场争论,对于政策辩论而言非常重要。因为那个90%曾被看作财政政策的神奇数据而被欧洲的政策制定者和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热捧,并深刻地影响着全球的紧缩财政支持。

  即使是在中国,这场辩论也有特殊的意义。特别是今年以来,中国的政策制定者和经济学界,主流的观点也是类紧缩财政主张逐渐占了上风。在有些人看来,中国经济的一切问题,就是经济增长速度太快,地方负债太高。所以,经济增长速度降下来,就成了新一届政府的“靓丽”的成绩单之一,因而目前不存在保增长的需要,放任当前经济增速的快速下滑,对实体经济的困难视而不见。实际上是把经济增长与结构改革对立起来,把周期性问题与结构性矛盾对立起来,把长期问题与短期问题对立起来。

  我认为,这是一种很危险的政策导向。更重要的是,不但是在财政政策方面无所作为,常规的货币政策也停止了有效运转。没错,我说的就是银行间的短期利率飙升的现象。这种现象在成熟的经济体,几乎不可想象。美国联储局的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所定的利率水平,就是银行间的隔夜拆借利率。通过公开市场操作,使得银行间短期利率稳定在政策利率水平,是一项常规性的操作,美联储纽约分行负责执行这项日常的运作。短期利率的稳定,不应有任何政治借口而破坏,更不能当作儿戏。在我看来,所谓压力测试和惩罚不听话的银行,听起来就像儿戏,真正受害的是实体经济。

编辑: 来源:搜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