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7日，周一。雷鼎鸣教授在以《QE3背后的政策考量〉为题的大作中，提及哥伦比亚大学教授、货币政策学说权威伍德福（Michael Woodford）于今年Jackson Hole央行年会上发表的论文（Methods of Policy Accommodation at the Interest-Rate Lower Bound），并对这篇可能是QE3 灵感泉源的重要文章，作了深入浅出的介绍和情理俱备的评论。

　　通胀够高经济便好？

　　值得一提的是，《华盛顿邮报》网志Wonk blog 趁热打铁，在QE3问世后第一时间访问了这位货币政策学术大师，希望从其口中得知概念跟其主张一脉相承的美联储新政，是否臻于善境。

　　伍德福强调，应以2003年他为布鲁金斯研究所撰写论文中提及的“经生产缺口调整价格水平目标”为立足点，理解其建议如何运作。然而，从政策层面出发，伍德福同意美联储引入“名义GDP水平目标”，是最实际可行而又与其建议最接近的做法。

　　从雷鼎鸣教授的介绍可见，伍德福的主张说的是利用货币政策把“名义”GDP推上目标水平。换句话说，只要通胀够高，纵使实质GDP呆滞不前，名义GDP要达标并非难事。中央银行别的也许不那么在行，惟要使“通胀够高”，雷教授认为央行优为之，大印钞票即可。

　　从美联储既宣布无限量印钞购债，且把超低息承诺结束日期一再延迟可见，伯南克已朝着伍德福认为正确的方向前进。后者在接受《华邮》Wonk blog访问时说，政策若由他来定，会比美联储走得更远。然而，考虑到决策者皆有“不应含糊的地方过于含糊、不应具体的地方过于具体”之忧，决策当局选择不把确切目标宣之于口，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伍德福给予QE3非常正面的评价，无可置疑。

　　央行声誉的两难

　　雷鼎鸣认为，美联储既有明确目标，亦有政策工具可以确保达标，QE3能否带来决策者希望看见的结果，取决于人民是否相信央行能信守承诺，只要有一次偏离诺言，比如基于某些原因暂停购债，又或限制未届便调高利率，QE3背后的政策假设马上不攻自破，美联储再难取信于市场，央行声望大有可能一落千丈。

　　除此之外，老毕还想到此政策另一个值得商榷之处。日本印钞印了那么多年，且货币与财政刺激措施双管齐下兼而有之，惟非但经济低迷不改，通缩压力亦始终挥之不去。

　　由于通胀似有若无（通缩间歇重临），日本的实质GDP看起来较真正情况好。然而，假设日本也有一个名义GDP水平目标，基于该国印钞印不出通胀，达标便变得十分困难。倘若美国不幸重蹈日本的覆辙，美联储未来十年要持续不断地印钞购债，市场上焉有那么多供应（MBS和国库债券皆然）让央行吸纳？真的月月买债买足十年，阁下能想像，目前规模已达2.8万亿美元的美联储资产负债表，将扩大至多惊人的水平？

　　QE3若只能引致通胀升温，经济（以实质GDP计）和失业率无法出现显著改善，老百姓生活只会随着物价高昂而雪上加霜，但美联储不能失信于市场，意味决策者不可出尔反尔改弦更张，必须继续容忍高通胀，保持超低息并印钞购债，直至名义GDP达到目标水平。退一步说，印钞若无法印出通胀，名义GDP目标可望而不可及，美国走上日本之路便势所难免。

　　象牙塔学者无不深信自己的理论在现实世界中可行，对民间疾苦往往无知无觉或视而不见，伯南克、伍德福皆为不可多得的经济学名家，对根据经济模型推算出来的结果义无反顾坚信不疑。这场前所未见的货币政策大实验，最终将引领世界再次步向繁荣，还是带领我们走向金融、经济以至社会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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