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读:
郎咸平:中日货币直兑或引发可怕灾难
马光远:房地产政策关键是稳定预期
许小年:国有部门在市场经济中的作用是拾遗补缺
学巴菲特做孤独的狼
皮海洲:非异动股也可能存在内幕交易
贺宛男:证券业何以垫底金融的四大支柱
熊锦秋:让市场的归市场 监管的归监管
周金涛:市场变得更加微妙
郎咸平:中日货币直兑或引发可怕灾难
本月起,上海和东京外汇交易市场实现了人民币与日元直接兑换。有专家称,中日货币直兑最大的意义在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似乎人民币国际化已经指日可待本月起,上海和东京外汇交易市场实现了人民币与日元直接兑换。有专家称,中日货币直兑最大的意义在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似乎人民币国际化已经指日可待。对此,我深表担忧。大家知道贸然进行人民币国际化有什么后果吗?我在《中国经济到了最危险的边缘》一书中就指出,中国银行业管理粗放、模式畸形,更可怕的是,央行竟然不觉得有必要进行利率市场化或者放开银行业对民营资本的准入,反而在天天研究人民币国际化。国内对此的争论有很多,从整体上讲,讨论利率市场化的并不多,反而是讨论人民币国际化的非常多。其中有一种观点非常具有代表性,就是建议中国尽快完全开放资本账。也就是说,我们选择的路径是先开放人民币汇率市场,再开放利率市场,而不是选择先利率市场化,后资本账放开。
我无意挑起争论,但是这个逻辑非常值得研究。我先简单总结其观点:
第一,如果不开放资本账,那么国际化只能完成10%。
第二,中国A股市场开放度和境内债券市场的开放度都只有0.8%。这是所有新兴市场国家中最低的,连越南都是我们的10倍。其他新兴市场经济体的股票市场开放度平均为26%,债券市场开放度平均为13%,均为中国开放度的几十倍。
第三,加速开放境内资本市场可以在保证宏观稳定的前提下实现,当然这个只是用模型推算出来的。
第四,应该把银行间市场、人民币市场和国内金融市场更大地开放给境外机构。
我要告诉各位的是,在利率没有市场化和民营化之前就对资本账开放,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圈套。
为什么?因为国外利率太低了,如果我们采纳了这样的建议,华尔街的资本就将席卷中国,拉美金融崩溃那一幕就很可能在中国重演。阿根廷是发展中国家里最早搞金融国际化的,结果呢?金融机构放贷热情高涨,国内资金供不应求,资金需求者转向利率较低的国际金融市场,最终导致外债短时间内急剧膨胀。如果我们现在就贸然放开,国外热钱会立刻涌来。要知道,我们现在的很多调控比如信贷调控之所以有效,就是因为我们的金融系统是基本封闭的。可是,一旦放开这个系统,就会因为我们现在的贷款实际利率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高,所以导致外国资金也愿意来中国放贷。我们在过去两年调控之际,尚且见到了恒大地产之类的在境外大举发行美元债券的情况,所以如果我们现在放开金融系统,那么国内的地产企业不用去境外,在境内和外国资金借贷,就能效仿恒大这样借美元贷款了。你国有银行不给放什么贷款,人家外资银行就来填补这个市场空白。这样,短时间内就会造成中国企业背负大量外债。而一旦这笔热钱投下去,将会带来新一轮的通货膨胀。
而如果在大量热钱涌入之后,美联储忽然对美元加息,或者华尔街忽然发动攻击做空本币汇率,或者是本国政府为了打压通货膨胀而打压经济,那么这些热钱就会大批撤退。如果这样,国内企业就完蛋了,比方说过去汇率是1∶6的时候借了100万美元,本来只需要还600万人民币,如果贬值到1∶60,就得还6000万人民币,这样大批企业就会因无力偿债而倒闭。这反过来又冲击了银行,导致银行破产。在1981年3月爆发的阿根廷金融危机中,就有70多家金融机构被清算,占商业银行总资产的16%、金融公司总资产的35%。要知道,阿根廷的金融国际化也就是1975年开始的,前后不过6年就被打回原形。而且,不仅仅是阿根廷,智利、墨西哥、牙买加这些国家都被美国金融资本洗劫过。
已经有极为清楚的证据表明,国际金 融界已经悄然准备好了人民币离岸市场的突然崩溃。
根据英国《金融时报》2012年2月15日的报道,由世界各地近万家银行运行的全球支付系统Swift实施了一套机制,即便在离岸人民币市场完全失去流动性的情况下,这种机制也将使成员机构能够在相互之间完成交易。这个协定使银行有权在离岸人民币市场失去流动性、不可兑换或不可转移的情况下延缓付款,并以美元(而非人民币)结算它们的交易。而这竟然是由著名的国际互换和衍生工具协会(ISDA)拟定的,要知道这个协会目前有来自46个国家、超过600个机构会员,其中包括世界主要从事衍生性商品交易的金融机构、政府组织、使用OTC衍生性商品管理事业风险的企业,以及国际性主要法律事务所。要知道,国际金融的三大主协议都是由这些机构制定的。
它们为什么这么做呢?Swift的人民币国际化总监丽萨·奥康纳(Lisa OConnor)在接受英国《金融时报》的采访时说,因为离岸人民币市场规模仍相当小,并容易受到外部冲击的影响。2011年9月,因为有部分国际投资者担心人民币升值幅度低于预期,所以抛出人民币,转而买进美元,导致离岸市场的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与在岸市场出现了2%的差异。几乎在同时,香港的人民币储蓄资金池开始缩水,引发离岸人民币利率飙升。9月事件说明了什么?说明国际投资者开始对人民币失去信心,而失去信心的结果就是他们决定提前料理后事以防人民币忽然崩溃。
那么,我们如何避免出现这种最糟的结果呢?我觉得我们应该考虑以下几个步骤:第一步,允许民营资本进入银行业;第二步,放开贷款利率管制,再放开存款利率管制,利息差消失,同时因为民间资本向民营企业放贷,民间利率会下降;第三步,民营银行通过市场竞争吸收了国有银行储户的部分存款,国有银行对地方政府的基建投资就会减少,通货膨胀就会消失,这时候利率就会下降。等到我们的利率和国外一样低了,并且经过前面三个阶段,中国企业逐渐习惯了利率波动,然后再搞人民币国际化,企业和金融机构就能比较容易适应外部波动所带来的利息波动了。
马光远:房地产政策关键是稳定预期
住建部新闻发言人最近再次表示:要坚持房地产调控不动摇,继续坚定不移地抓好房地产市场调控各项政策措施的贯彻落实,对于地方出台放松抑制不合理购房政策的,将及时予以制止或纠正。
住建部在这个时候表态,绝非无的放矢。五月份以来,在稳增长的大背景下,一方面是很多地方微调楼市政策,一方面是房地产市场出现了明显的回暖。在成交放量的同时,一些楼盘的价格再次出现了跳涨。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担心在稳增长的烟雾弹下,地方的楼市微调政策再次引发前几年的楼市疯狂,而五月份的成交数据又恰恰为这种担心做了很好的注脚,让投资者的恐慌情绪加剧。
很显然,购房者在这个时候纷纷入市,担心的绝非什么自住需求,在房价还远远没有回归到合理价位的情况下,自住需求者可怜的购买力撬动不了价格已经接近峰顶的楼市。购房者担心的是,自己一味相信政策不会松动,但等到最后,却发现先知先觉者早已行动,醒悟过来,房价已经距离梦想远去。这样的故事,已经多次发生,即使买错,也别再错过,这种井绳效应是时下绝大多数购房者最真实的心态。购房者担心,即使中央政策三令五申,但在目前宏观经济低迷,地方财政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地方政府会想方设法刺激楼市,在鼓励自住需求的旗号下,通过执行层面的绥靖政策,打开限购等政策缺口,最终激活房地产市场。
这种情况一方面说明,经过三年多的调控,尽管房价快速上涨的势头被遏制,但在各地对土地财政的依赖难以摆脱的情况下,房价未来上涨的预期远远没有扭转,房地产政策和房价随时都有逆转和反弹的可能。特别是,在目前情况下,抑制房价上涨的最主要手段是随时都可能被取消的限购,而一旦限购取消,房价的暴涨必然是一个大概率事件。因此,抑制房价反弹的关键是政策给购房者长期的预期,政策给购房者房价长期稳定的信心。从目前入市的购房者的情况看,大多数购房者表示,之所以现在购房,并不是什么刚需等子虚乌有的概念,而是担心房价又一轮的暴涨。据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中央层面强调坚持房地产调控不动摇已经有九次,但即便如此,购房者对于未来的房地产调控政策及房价走势却真的不乐观。
中国房地产调控成败的标志并不在于房价是否下跌,甚至下跌多少,而在于有没有给购房者稳定的价格预期。如果中国的房地产公共政策给购房者的只是不确定和恐慌,那这样的政策注定不会赢得公信力,特别是在利益博弈非常惨烈的情况下,短期的政策只会引发价格的更大波动,这无论对中国经济,开发商,还是购房者,都是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但房地产调控要坚持到底,最根本的还是应该抓住有利时机,弥补房地产制度建设方面的欠账,以制度调控替代政策调控,最终形成长期稳定的预期。如此,则房地产持续健康可期。
许小年:国有部门在市场经济中的作用是拾遗补缺
讨论国有企业和国有资产的问题,需要分成两个范畴,一个叫做应然问题,它应该是什么样的;另一个叫实然问题,它实际上是什么样的。
应然问题就是市场经济中应该不应该有国有企业和国有资本,或者理论上的最优方案。从理论上讲,到目前为止,我所看过的文献讲得非常清楚:市场经济中没有必要存在国有部门,没有必要存在国有资本。从理论上讲,如果市场经济需要国有资本,那一定是市场失灵了。但是现在包括新凯恩斯主义在内的市场失灵理论,很多概念本身都是错误的。比如说国计民生,经济理论上根本就没有这一说,为什么和国计民生一沾边,市场就失灵了呢?农业、食品、服装和民生最相关,为什么没有搞国企主导?又比如国家安全,为什么涉及国家安全就一定要由国企来做,民营就不能做呢?民企生产军事装备,国家就不安全了吗?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它的军工企业都是私营的。国家安全和市场失灵的关系,理论上从来就没有说明。国计民生、战略性行业都没有定义,这些概念被政府拿来作为国有经济存在的理论基础,不断地丰富和发展,以市场失灵为借口,扩大国有经济的范围。现在理论上几乎没法讨论,讨论到最后就是意识形态,实际上等于设立了禁区。
如果严格地按照经济学的市场失灵理论来衡量,我们会发现,习惯上认为应由政府经营的行业其实并不是市场失灵,例如国计民生和国家安全不会导致市场失灵,国企进入甚至垄断这些行业毫无道理。又比如高速公路,高速公路根本不是公共品,只有王府井(600859)大街是公共品,只有城里的街道属于公共品。所谓公共品就是私人部门赚不到钱的,不赚钱私人就不愿意做,单纯依靠市场满足不了社会需求,这就是市场失灵。高速公路修在郊外,可以封闭起来设卡收费,私人经营能赚钱,高速公路就不是公共品。公共品的概念亚当·斯密二百多年前讲得非常清楚,我们故意混淆,好像带个公字就是公共品。公厕是公共品,因为私人建公厕赚不了钱,但公路不是公共品,机场不是公共品,很多基础设施都不是公共品。公厕不能收费太高,太高的话会激起公愤,公厕赚不了钱,只能由政府来建。
自然垄断的概念也搞错了,比如电网有可能是自然垄断,但发电厂不是,这个问题过去澄清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铁路的路基、路轨可能是自然垄断,但铁路的运营公司就不是自然垄断。同样的道理,电信网络可能是自然垄断,但是电信运营不是自然垄断。为什么电力行业我们讲厂、网分家?为什么铁路部门讲轨道和运营分家,铁道部的市场化改革方案已经设计过多少个了?理论基础都是非自然垄断,完全可以引入民企和市场竞争。
还有一个时髦的提法是所谓的战略性行业。在创新的年代和高科技的年代,传统的战略性行业提法失去了它的意义。在后殖民主义时代和工业化初期,那些落后国家为了迅速摆脱殖民地的地位,完成工业化,提出战略性行业比如钢铁、煤炭、机械制造、军工,到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战略性行业?现在对于经济竞争力至关重要的行业,没有一个是政府能够事先预见到的,没有一个是能够事先进行规划的。电脑行业,IBM、联想是政府规划出来的吗?互联网就更没法规划了。未来的新科技、新的创新都是当前不可知的,你不知道未来的技术、产品和企业是什么样子,怎么规划呢?创新都是在市场中摸索出来的。在创新的时代,政府谈战略性行业没有意义,别以为砸几百亿元、几千亿元下去就能砸出一个新产业,现在的创新根本就不是资本密集型的,Facebook有多少固定资产?资本密集型的、政府可以规划和投资的都是传统行业。
在应然的领域中能够支持国有经济和国有资本的理由很少,我可以很有把握地讲,如果遵循经济学原理,国有部门一定要收缩到最小,一定是只做那些私人公司做了要赔钱的,或者私人公司做不了的事情。在应然的范畴内讨论国有部门,它在市场经济中的作用就是拾遗补缺,补上私人资本做不了的事。从应然的角度看问题,国有资产保值增值就是一个自相矛盾的命题。你是拾遗补缺的,是来实现社会目标的,服务这些社会目标如果能赚钱的话,私人公司早就冲进去了。正因为私人资本赚不到钱,所以才要政府来做,比如很重要的基础研究。互联网的技术不是私人部门发明的,而是美国军方发明的,像这样的基础技术、基础研究,刚开始大家找不到商业用途,赚不了钱,只能政府来做。一旦民间发现了新技术的商业用途,政府就没必要干预了,有哪一家互联网公司是政府投资的?没有,政府和国企只做那些民间做了赔钱的东西。
以上是应然领域的讨论,那么实然是什么呢?就是经济学理论无法解释国有部门的存在和国有资本的存在,只能从政治经济学的角度来解释它在现实中的存在。政治经济学的角度就是利益团体博弈的角度,国有部门的存在是因为利益团体希望它存在,因为利益团体离开了它利益就会受损,这就是实然。学术界在这方面做了很多的研究,哈佛大学的施莱弗就做得很好(见《掠夺之手:政府病及治疗》)。
我们讲了应然,用经济效率衡量,一个最小的国有部门和拾遗补缺的国有部门是最优方案,但这个最优方案在现实中很难实现,我们只能在实然世界中寻求次优。次优就是在不触动现存基本制度的情况下,改进资产经营的效率。把国有资产的概念变成国有资本,再从国有资本转变到秦晓讲的社会化资本,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但是国有资本的社会化不能局限于政府的社会目标,社会化的含义是公众对于国有资产的监督,是公众对于国有资产的使用、经营、分配、投资要发挥实质性的影响,这是国有资本社会化无法回避的一个含义。
在国有资本的管理中,各级人大常委会要发挥作用。从国有资产到国有资本是一个进步,再从国有资本到社会化资本是另一个进步。在承认目前的现状,不搞民营化的情况下,还是可以有一些实质性的突破,在现有的体制框架内,全国人大常委会监督、问责央企,地方人大常委会监督和问责地方国企。有人也许会问,人大常委会也是政府的一个部门,人大常委会监督会有效吗?我想起码比目前的好。我发现在各项法律中,人大常委会立的法一般都比部门立的法强,因为人大常委会不执法,在立法的时候没有利益在里面。如果行政部门立法,它既是立法者又是执法者,把执法中的那些猫腻全想好了,然后塞进法律,也就是立法时造租,执法时寻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