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中国股市总是跌跌不休?为什么中国股市融资额全球遥遥领先,股指走势却远远地落在后面?如果对经济学家安德鲁·劳伦斯的“摩天大楼指数”有所了解,就不难知道是怎么回事。
1999年,德意志银行证券驻香港分析师安德鲁·劳伦斯发现,经济衰退或股市萧条往往都发生在新高楼落成的前后。这一前瞻性的预言,在原计划于2008年封顶的全球第一高楼迪拜塔尚未竣工之际就得到了惊人的应验。就在这一年,美国发生了震惊世界的严重金融危机,全球经济至今尚未走出这场金融危机的阴影。
中国股市这么多年来所孜孜以求的直接融资扩容,其实何尝不也是一座拔地而起的无形摩天大楼?中国股市只用了20年的时间,就以26万亿多的总市值跻身于全球第二,仅次于有百年多历史的美国。不仅如此,中国股市在刚刚过去的2010年度融资总额达到10016.32亿元,一举超越2007年7985.82亿元的历史纪录,创A股历年来年度最高融资纪录。该年度的融资额度在全球雄踞第一,堪称全球第一摩天大楼。与同年中国国内GDP相比,该年度的融资比亦达到2.51%,不仅远远超过了德、日、法等所谓市场发达国家的融资水平,而且,即使在最发达的美国股市,在其上市与股票增发热度达到最高点时的1998-2001年间,单年最多的融资量也不过是美国GDP的2.35%,比起中国股市来也只能甘居下风。
中国股市在狂热地追求融资扩容上的摩天大楼效应时,早就忘记了“坚持改革的力度、发展的速度与市场的承受程度三个统一”的基本原则。如果说,当初中石油、工商银行等融资以数百亿计的巨无霸逐一登陆股市的时候,证监会有时还会不无一点试探股市承受能力的小心翼翼,那么,当发行定价体制放开到所谓的市场化改革的时代,“摸着石头过河”的古训就一股脑儿地被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中国股市虽说还没有出现过真心诚意讲诚信重回报的信义君子,却有的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的创业板“三高”发行大跃进,更不缺死皮赖脸把股市当了一回又一回的提款机的重组“楼脆脆”和再融资“违章建筑”。在这方面,银行股的再融资堪称典型。银行股靠一融数百亿的巨额融资发行上市一夜之间就成为赶英超美的全球市值大哥大,大姐大,又年复一年地要靠数百亿上千亿的再融资弥补资本充足率的不足,抹平信贷坏账不断扩大的风险。银行股就像一座座基础不牢却还在不断地加层拔高的“地王”,资金轻而易举的过度集中堆砌,无论对银行体系自身还是对与之息息相关的整体经济基础,都意味着风险的巨大积聚,一旦成为其自身体能所难以承受的不堪重负,再高再大的“金字塔”也未免成为轰然倒塌的雷曼和美林。
尽管对于摩天大楼早就非议甚多,但是,人们对其负面效应的认识如果仅仅局限于它对环境保护和交通、消防、抗震防灾等方面所带来“热岛效应”、“峡谷效应”、“屏风效应”之类,显然是远远不够的。由于摩天大楼本质上其实是资金密集型产业,因此,当摩天大楼的大兴土木仿佛给人们带来经济繁荣的狂欢盛宴的时候,实际上也就意味着过度投资与投机的泡沫即将危及经济。这正是摩天大楼的完工为什么往往成为政策与经济转变之先声的道理之所在。大厦建成,经济衰退。人们把这一惊人发现称为“百年病态关联”。“摩天大楼指数”也因此而被称为“劳伦斯魔咒”。那么,对于中国经济来说,“摩天大楼指数”将告诉我们的是究竟还会有多少年的好日子可过呢?这正是我们所需要关心的。
中国经济同样也在经受着“摩天大楼指数”的考验。2008年以来,中国新竣工或在建的摩天大楼不计其数,其中设计高度在400米上下的据说就有十多座之多。摩天大楼被一些地方政府当成经济大干快上的地标,但是,摩天大楼的开工到封顶竣工之日,同货币的极度宽松到极度紧缩时间往往是非常重合的。正所谓“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摩天大楼给中国经济所带来的集群效应与其说是观光经济的表面风光,还不如说是通货膨胀威胁下盛衰逆转过程的集中反应。
在笔者看来,融资领先,股指落后,不啻“摩天大楼指数”的一个严重警告。它告诉我们,圈钱无度的政绩工程,不仅是需要广大投资者来买单的,也将是以牺牲中国股市可持续发展的前景为代价的。在这个意义上,中国股市的跌跌不休,也可以说是对于圈钱无度的强烈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