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夫

　　做生意，办厂、开店，是很辛苦的。不仅要打点一切，还要防不测之风云。不过，不光做生意如此，做其他工作也不轻松。比如，做股票也很辛苦。这种辛苦，不是因为钱不好赚，而是要有社会责任。比如，你搞实业的去制假贩假，搞投资的去操纵市场，利用内幕消息来牟取暴利，那早晚要去吃官司。

　　这样讲来，有点怕人。因为在现实生活中，确实有不少类似的案例发生。由于竞争激烈，现在有些人时常为暴利去铤而走险。像最近曝光的染色馒头事件，就是如此。还有人以为自己很聪明，在投资市场上呼风唤雨，结果锒铛入狱，甚至跳楼身亡，这种例子也不罕见。

　　即使你不做违法的事，勤勤恳恳去上班，也不见得容易。

　　比如，前一阵子有位作者相约茶叙，讲好在陆家嘴见面，临到入座时，非常诧异。这位仁兄两年不见，竟是一头白发，连一根黑丝也看不到。才四十岁的人，何以如此呢？也许跟遗传有关系吧？实在好奇，不得已问他。回答说，他父母到现在还是花白头发，并没有遗传方面的问题。

　　这就不好问了。好在他也豁达，嘻嘻地说，你没看做我们这一行的，有几个是一头乌发？要么没毛，要么二毛，没仔细观察过吗？听他这么一讲，我也跟着乐了。还真是啊，搞财经的男生，好多都是电灯泡。而所谓没毛是指头发少或者基本就没了；所谓二毛是指一黑一白，头发不再像少年那么黑了。

　　而他提到这“二毛”，可能是看过一本书。

　　那是清代笔记小书《履园丛话》。当中记载，梅溪居士钱泳有一天与两位客人聊天。其时钱已经六十岁。他照照镜子，没一根白发，得意地说，自己“尚无二毛”，也就是一头黑发。这一点正是客人好奇的地方。也是这次拜访的重点。客人问钱泳，靠什么保养得这么好？

　　钱打量了来客，一个是做生意的富翁、一个是苦读书的书生。落座后，钱泳发现，这两人年纪虽然都没有超过五十，但都已经须发苍白，一副神情疲惫的样子。本来，做生意的不缺钱，有条件养生，为什么调养不好呢？读书人不缺时间，又没有烦心事，为什么也神气衰散呢？

　　钱对客人的问话笑而不答。等客人走后，他跟别人说，这两人苍老，都跟钱有关。钱这东西是个怪物，会让人头发变白。为什么呢？因为钱太多和太少都不好，都会影响人的健康。对读书人来说，不多不少最好。对于这种玄玄乎乎的说法，别人表示不解。

　　他进一步解释说，钱既不可少，也不可多。多了就要理财，要去运作它，这很难；少了，则没有条件安心读书，难于有所进取。而理财需要花心思，做学问求进取需要钱，也要花心思。这样，一个因钱多而劳碌，一个因钱少而不安。这么烦心，早晚让人衰惫。时间久了，精气神就散了。

　　据钱泳的观察，做生意的宜于富，富则利息益生；入僧道的宜于贫，贫则邪念少至。而儒者也就是公共知识分子则宜不贫不富，不太有钱则不会汨没性灵，不太缺钱则可以专心去做学问。所以他说，不多不少最好。因为不多不少，既知道合理安排，又知道游刃有余，不失知识分子的气局。

　　钱泳还说了一句话，叫“官久必富”。为什么呢？这里不做展开了。但就以上说法而言，虽有道理，却也太世故了，没有达到问题的实质。其实，人生在世，很不容易。无论你做什么，都有它辛苦的一面。但如果你喜欢做你的事，又不追求无道暴利，能够尊重自己、尊重他人、尊重自然，也不见得苦到哪里去。

　　就拿做食品的来说，让人吃得健康是第一位的。而色、香、味是激发食欲的东西。如果你加太多化学添加剂来刺激味蕾，结果却伤了人，那就是本末倒置，最终还是要把生意搞砸的。所以做生意要讲正道，这样才能长久，也不会惹上官司。更何况，现在谁讲品质、讲安全，谁做得好，谁就能胜出。

　　同样，股市投资和其他投资也一样，也要讲商道，讲公平竞争。如果你老是靠吃“黑”来谋财，那即使你有了非法之财，也是守不住的，早晚要漏掉，更不用说整天提心吊胆，让精神处在紧张状态了。当然，现在也有人习惯了这种 “非常”的做法，那是他的事，就等着法律来制裁吧。

　　至于在日常工作中，是不是要玩命，也得看情况。如果一直这么做，那是没必要的。说明你没摆正生活和生命的位置。毕竟人活在世界上不是来做牛马、当工具的，人应该是自己的主人，不要为钱所累。这样才不会过早地“二毛”。而如果“二毛”是遗传，那就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