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周刊》记者 张宇

　　1月22日，北风凛冽，天津津河上结了一层薄冰。

　　此刻，何平的妻子常晓静心情忐忑，正如行走于这薄冰之上。2010年1月，作为ST中源原董事长的何平与叶新、高鹏德、柴新宇三名高管被天津警方逮捕，“罪名”是职务侵占，而举报他们的正是上 市公司。

　　一年多了，这起看似简单的职务侵占案却一拖再拖，直到2011年1月22日这天才宣布开庭。当天上午8点，20多家媒体云集天津市南开区法院外争相采访，不过神马都是浮云，云彩里头围绕该案的“暗战”似乎更精彩。

　　祸起萧墙

　　何平是2007年被大股东派往ST中源（原ST望春花，600645.SH）担任董事长职务的，这次他和原董事会秘书高鹏德等四名高管被捕是因为违规发放了月度绩效奖金153万元（其中何平领到87万元）。据媒体援引天津检察院的公诉书称，被告人何平、叶新、高鹏德、柴新宇违反协和公司章程，董事会规则和公司薪酬管理制度的有关规定，于2008年1至4月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在被告人何平的授意下，采用召开总裁办公会的形式，通过了由叶新起草的《行政人员绩效考核管理办法》……

　　可是这个问题却一直没有成为所谓的问题，直到2009年7月份，ST中源第六届董事会九次会议通过了董事长何平的请辞后，才终于在他的离任审计中成为问题，而且是天大的问题！据天津警方称，他们在2009年9月27日接到公司举报，29日立案当天即赴京将正在与家人旅游的何平抓捕归案。庭审当天，这153万奖金究竟是侵占，还是应当发放的奖金成为原被告双方争执的焦点。据辩方称，按照上市公司2004年的《绩效管理办法》，何平等人发放月度奖金并不违规，协和公司2008年利润7300万元，按照规定他应得绩效工资440万余元，而他实际所得远低于这个数。但是控方则称“将2004年度董事会奖励方案解释为公司以后所有年度的奖励方案，是不对的”。

　　庭审中，除了重病在身的高鹏德外，何平等3名被告推翻了侦查阶段的有罪供述，称被公安机关逼供。值得注意的是，协和干细胞基因工程公司（ST中源控股57%的子公司，简称协和公司）常务副总裁方健字也签了，钱也拿了，却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入狱，为何？媒体报道称，这不仅因为方健是股东方中国医学科学院血液病研究所（简称血研所，占协和公司43%股权）的代表，更重要的他是天津市人大代表，为此事天津市人大常委会开会讨论后认定此职务侵占案证据不足，没有批准天津警方逮捕方健。

　　何平其人

　　“公司真正恼火的不是这87万元的奖金，而是何平在任期间注册成立的滨海协和公司。”知情人透露说。生于1958年的何平在1985年获得了天津南开大学历史系硕士研究生学位，与ST中源的实际控制人李德福（通过德源投资间接控制）是大学校友。从1997年开始，何平就同李德福一起创业，是李的企业——天津永泰红磡集团的元老级人物。据说在2002年李德福因为挪用上市公司8500万元被警方采取强制措施时，何平等人曾经竭力营救，引入了北京首都国际投资有限公司为他解了围。

　　经此事后，李德福被中国证监会禁入。2007年6月他把最信任的何平派到?鄢ST望春花担任董事长，同时兼任上市公司控股子公司协和公司的董事长。协和公司主要经营脐带血储存，是目前国内规模最大的干细胞库之一，技术上主要依靠另一股东血研所。原本何平在任期间公司经营业绩不错，2007年、2008年半年报显示，协和公司实现的净利润分别同比增长75.84%、37.49%，期间还摘掉了ST前的星星，是ST中源史上最好的时光。

　　2008年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了上海脐带血库污染事件，协和公司本来就竞争激烈的主营业务又遭遇了行业危机。此时何平非常看好基因检测业务，筹划成立“天津滨海协和基因科技有限公司”（简称滨海协和），但是此举没有得到昔日好友兼上司李德福的同意。2009年3月，滨海协和正式成立，工商资料显示：协和公司出资350万元，南京微宇公司以专利技术出资300万元，17名原协和公司骨干员工出资350万元，分别占滨海协和35%、30%、35%的股权。据《新世纪周刊》报道，南京微宇的法人代表是何平的同学，持有该公司20%的股权，2009年何平找他商量成立滨海协和，希望自立门户。

　　这就动了某个人的奶酪——也太明目张胆了！ST中源认为此举是“转移核心资产，掏空上市公司”，这些资产包括基因检测技术以及17名公司核心管理与技术人员，后者在何平发放了398万元补偿金后解除了劳动合同，把关系转入了滨海协和。

　　幕后主角

　　干细胞工程，这可是李德福2001年就要搞的项目！当年，李德福经人介绍结识了望春花的发起人李培佩后，以其控制的华银投资1亿元受让了望春花前两大股东上海新长宁集团和厦门奇胜共计29.17%的股权，从而成为公司第一大股东。而华银投资的老板李德福也顺理成章地进入了望春花的董事会任董事长。不久后，公司就公告称与华银投资、血研所共同出资成立“协和干细胞基因工程公司”，分别占57%、10%、33%的股份，望春花也由传统纺织公司摇身变成了一家从事生物基因工程的高科技公司。

　　2001年2月，协和公司正式成立。可是随着协和干细胞项目加快，时任血研所所长韩忠朝发现账上大部分资金都被挪走了。当时望春花以及协和公司的财务被大股东华银投资所控制，协和公司聘请审计人员花了两个月时间才搞清楚，原来望春花出资的5700万元根本就没到过协和公司的账上，而是到了华银投资的控股股东永泰房地产（实际控制人李德福）的账号，而华银投资的1000万元出资，也仅在协和公司的账上“过”了一下后就被转走了500万。

　　如此急吼吼地抽逃出资令韩忠朝和望春花总经理李培佩大吃一惊，马上向警方举报，这就有了前文所述的“何平救主”——北京首都国际收购望春花23%的股权，换来李德福重获了自由身。

　　李德福再度染指望春花则在2007年，成立仅仅3个月的德源投资在产权拍卖中竞得6800万股ST望春花境内法人股，成为第一大股东。据上市公司公告，德源投资的实际控制人正是永泰红磡集团原财务总监、李德福的表妹韩月娥。据公告称，2007年北方国际信托受天津红磡投资之托，持有98.68%的德源投资股份，而天津永泰红磡集团正是红磡投资的母公司，换句话说，ST中源的实际控制人还是李德福，尽管在公开场合这位天津富豪不承认自己与上市公司的关系，可是很多圈内人都心知肚明。

　　鹿死谁手

　　两度入主望春花，开发房地产的李德福对干细胞依然情有独钟。此时，何平和17名协和公司核心管理与技术人员辞职后另起炉灶，李德福心里是何滋味呢？

　　关于本案两家各执一词，何妻常晓静特别提道，李德福见上市公司盈利巨大，在房地产公司资金紧缺情况下，故态复萌又想挪用上市公司资金，同时还授意何平瞒报利润，不给股东分红，均被何平拒绝。“李德福很生气，从此后两人就不太沟通了。”ST中源方面则更加愤懑，由于人才、专利被转移对上市公司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损失。而网络舆论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身为天津市政协委员的李德福肆意践踏司法公正，也有人说是何平太过贪婪咎由自取。谁是谁非？罪与非罪？法律还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且搁置这些评论，来看看网络上流传甚广的《富豪李德福“控股“天津司法？》，该帖称“何平等被公安采取强制措施后，李德福多次要求何妻说服滨海协和的股权持有人和南京微宇公司无条件转让股份，‘只要把股份转让了，何平就没事了。’而据协和公司员工称，他们在2009年11月18日深夜，在天津市经侦三支队办公楼相隔一条马路的水滴宾馆里，在经侦办案人员的监视下，17人全部无条件地签了股权转让合同。南京微宇法定代表人则对记者说，何平与高鹏德被警方控制后，同一天打电话劝说他转让股权。”这些帖子的真实性无从考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显然这又是财经作家笔下一段惊心动魄的实际控制人与高管间的恩怨情仇。

　　不容置疑的是，在这纷纷扰扰的暗战中，无论孰对孰错，最受伤的总是股民投资者。望春花经历了三次重组，本以为乌鸡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两市题材独一无二的干细胞高科技股，但是重组方或者居心叵测，或者只想空手套白狼……最终都归于失败。这些年从ST望春花到ST协和再到ST中源，600645的名称常变、大股东常变，但是公司治理的乱象却常存，2008年曾经因此被上海证监局责令整改，2010年在天津市证监局现场检查中，ST中源被认为“内部控制制度缺失，各层级授权不明确具体，无内审机构”。

　　600645，不管你以后改叫什么，现在你的确太需要给投资人一个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