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身边，来自佳木斯的栾兆斌与操着河北口音的裴文春不断争吵，温和的安徽人袁光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北京姐”赵女士身有残疾，杵着拐杖的她虽然行动不便却态度坚决。披着长发、“在演艺圈做事”的天津人小庄在一旁说着打趣儿的话。形形色色来自天南海北的十几人有一个共同身份：S*ST北亚（600705.SH）的小股东。

　　争执

　　暂停上市三年多来，S*ST北亚仍然处在破产重整的程序中，经过一系列的资产处置，这家公司已近乎一个空壳。然而实际控制人哈尔滨铁路局的重大资产重组和股权分置改革方案却未获去年1月的股东大会通过，S*ST北亚恢复上市越来越像一种奢望。

　　7月26日上午8点半左右，十几名S*ST北亚小股东在袁光明和栾兆斌牵头下，首先来到金融街向中国证监会寻求帮助。

　　袁光明被同行的股友们称作“厉害” ，这源自他的网名“705厉害”，或许是为了调侃让6.6万名股民付出惨重代价的S*ST北亚。他通过网上的股吧和QQ群联络股友，但最后如约到场的不到20位。

　　栾兆斌三年来为了维护小股东权益不断奔波，但这一次他是应袁光明的邀请才再次“出山”。“我老婆说，你是不是又为了北亚的事情才去？我是瞒着她，撒谎去旅游这才出来的。北亚这个事情，我已经累了，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当初买的不多。”栾兆斌对记者说。从佳木斯转道秦皇岛再到北京，一路上他要奔波30多个小时。

　　他们一行与接待的工作人员进行了近两个小时对话。证监会工作人员用了一句通俗的话表达他们的难处：“使不上劲儿。”他表示，目前S*ST北亚没有形成经过股东大会表决通过的资产重组和股改方案，没有看到报送的材料，证监会也无法进行行政许可。至于S*ST北亚大股东是否应该公开招标重组方，这并无法规要求，并且重组进程快慢也并非证监会的监管范畴。

　　离开证监会时，因为策略上的分歧，栾兆斌与曾经当过上市公司董秘的裴文春发生了争执。前者认为证监会在推动S*ST北亚重启重组进程上作用不大，问题的症结仍然在实际控制人铁道部门，所有的工作还是应该回到促使铁路方面尽快拿出新的重组方案；而后者则坚持认为是市场制度的不合理造成了S*ST北亚小股东利益受损。回到宾馆时，两人的争执越发激烈，最后裴文春拂袖而去。

　　房间内，栾兆斌猛吸着烟卷。

　　迷茫

　　做家具生意的栾兆斌在S*ST北亚股友圈子里是个活跃人物，与公司高管打过交道，也因为北亚的事情认识了各路媒体记者。三年了，他对于当初质疑的破产重整过程中资产处置的问题仍然坚持，但长期的碰壁让他十分沮丧。“你为大家伙儿做了很多事情，但网上还是有人发帖骂你。股民很多都是底层的老百姓，他们不了解情况，没有基本的常识，却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指望着股票能翻两倍、三倍。”

　　栾兆斌与袁光明都买了差不多三四万股（缩股前）S*ST北亚，买进的时间是2007年3月，一个月后，S*ST北亚宣告暂停上市。在差不多相同的时间段，裴文春和他的亲友一起买入了55万股。彼时S*ST北亚的股价是4元左右（复权后12元），而整个A股则在一片喧嚣中迈向疯狂的顶峰。

　　“那时候北亚的价格在整个市场排倒数第二，又有铁道部的背景，而且公司还拿着新华保险、世纪证券、中国南车（601766）、中国北车（601299）、中铁快运的股权，我们是看着这个才敢投资这只ST股的。”袁光明对记者说。

　　但现如今，S*ST北亚已经褪去了光鲜的外衣。在资产处置过程中，上述资产悉数化为泡影。不仅如此，2008年4月S*ST北亚流通股股东经过缩股，手中的股份仅存三分之一；而其后公司针对潜在重组方沈阳铁路局的增发价格却没有相应“复权”，仅为每股3.89元。这让股民们难以接受，在他们看来，自己手里的股票成本一下子变成了每股12元，而沈阳铁路局进入的成本却不到自己的三分之一。此外，增发用于收购通霍铁路的资产质量和盈利能力也被质疑。

　　与增发价格相关的是中国证监会2008年10月发布的《关于破产重整上市公司重大资产重组股份发行定价的补充规定（征求意见稿）》。这份文件规定，上市公司进入破产重整程序，经人民法院裁定批准的重整计划中涉及公司重大资产重组拟发行股份购买资产的，发行股份价格由相关各方协商确定后，提交股东大会作出决议。与此前的规定不同的是，这份文件取消了增发股份价格的硬性规定，即停牌前20个交易日平均价格90%以上。

　　在北京股民朱训看来，由于没有了硬性规定，大股东和重组方可以随意定价，而“协商确定”则成了空话，因为中小股东完全处于弱势，没有平等协商的平台。

　　对此，证监会工作人员的解释是，涉及暂停上市和长期停牌的公司，停牌前的股价已经不能真实反映公司的真实价值；采取协商确定的方式恰恰是为了推动这些公司的重组进程。

　　“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很多人还盯着三年前的股价。当时的市场情况跟现在不一样，更何况公司那些股权、房产都已经被处置，我现在希望的就是公司能够尽快恢复上市。对于北亚而言，有能力，并且愿意做重组的只能是铁道部门，换别人，谁愿意出三四元钱买这样一个壳呢？”栾兆斌对记者说。他现在最担心的是，S*ST北亚会不会无限期暂停上市下去，以至于创造一个A股的纪录。

　　一扇门关闭，而另一扇窗户是否存在呢？对于A股35家左右暂停上市公司及其股东来说，何时恢复上市是一个共同的残酷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