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金成本过低不但在短期内成为集聚泡沫的强大动力,更为大量低效的项目提供绝好的温床。担心影响经济复苏而迟迟不加息,反而会在长期内影响结构调整和经济整体质量
乍暖还寒之间,倏忽已是晚春。尽管欧洲经济寒潮阵阵,中国经济大势仍是热气逼人。当前国际上一些经济向好的国家已在绸缪“退出”刺激政策,印度、巴西等新兴经济大国更是在澳大利亚之后,加入了收紧货币的行列。相比之下,中国的宏观政策仍然显得颇为滞后。我们认为,现在该是加息的时候了。
其实,在回收流动性、抑制资产泡沫方面,中国政府近来已经有所举措。不久前的“地产新政”,确实令高烧中的房地产市场大为降温。而5月2日央行第三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 使大型金融机构的准备金率达到17%,已接近2008年6月的历史最高值17.5%;今年三次上调准备金率,据专业人士测算,央行在货币市场上冻结资金量将超过1.7万亿元,货币政策适度紧缩的取向已经显现出来。
令人担心的仍然是价格性政策工具的缺席。无疑,在对资产价格泡沫的调控以及通胀预期管理中,利率与汇率是最直接的货币政策工具,直接影响调控成效。中国面对复杂的经济治理格局,重启汇率改革早已进入议程,但时机选择关乎多方,其实施对收紧流动性的短期影响也相当有限。就国内宏观走势而言,更让人关注的还是利率调整。相较于通胀指数,人民币实际利率已经呈负值。适时加息,正是抑制资产泡沫、使资金回归正常价格的基本措施。
然而,决策者似对加息迟疑不决。在政府官员近期的宏观政策表述中,多强调当前经济发展环境“仍极为复杂”,经济回升向好过程中“还存在许多矛盾和困难”;中国所面临的外来风险或不确定性也被反复提及。央行连续使用发行央票、提高准备金率这些数量工具,更使市场猜测加息可能延后推出。
应当承认现实中“外患”犹在,特别是外需在可见的将来已经难以恢复到以前的水平,对中国经济增长会形成影响。然而,外需阴影不应成为宏观决策的主要依据。
度过去年最为困难的时期后,中国经济已经证明自己能够在以我为主、扩大内需的方向上寻求发展。今年以来,中国经济的增长在数量上已经全面回升,问题在于增长的质量令人难以放心。
一季度GDP季环比增速达到2007年来的最高;官方统计的CPI虽在3%以下,最新公布的4月采购经理指数(PMI)中,出口订单指数为54.5%,保持在23个月以来的高位,而购进价格指数大幅攀升至72.6%。央行在分析一季度经济形势时也提出,3月工业增加值产出缺口“为1998年以来的最高水平”。这些都预示着未来通胀水平仍会走高。资产价格、特别是房价的过快上涨,更成为中国经济最大的风险所在。
泡沫之本在于流动性过剩。倘仅以房贷等微观手段进行管控,即使泡沫暂时从房地产市场挤出,却仍可能在其他领域形成资金潮涌。当前的“内忧”,就在于刺激政策的后遗症—流动性过剩和资产泡沫。
纵使谈及“外患”,更直接的外部冲击也不在于外需减少,而在于国际资金市场上强大的流动性溢出。目前希腊债务危机已经波及整个欧洲,欧洲央行的惟一选择就是继续放松货币,美联储则仍将继续在较长时间内维持超低利率水平。
如此,美、日、英和欧元区的零利率及量化宽松政策,会产生巨大的负外部性。发达经济体与新兴经济体这两个不同高度的平台之间,资金潮涌正在积聚、漫滩,不但推高了大宗商品及部分金融资产价格,更有可能直接冲击新兴经济体内的通胀水平和资产市场。在中国,挥之不去的人民币升值预期,更增添了一层资本套利的诱因。
复杂格局之中,泡沫威胁之下,收紧流动性需要实质性动作。诚然,在央行的政策工具选择中,数量型工具可直接回收流动性,其运用也较得心应手。然而这一工具后续空间相当有限,且只能满足一时之需,并不能解决资金价格扭曲。而资金成本过低不但在短期内成为集聚泡沫的强大动力,更为大量低效的项目得以持续提供绝好的温床。目前担心影响经济复苏而迟迟不加息,反而会在长期内影响结构调整和经济整体质量。
果断决策,适时加息,应当是行动的时候了。若自缚手脚、贻误治理的最佳时机,致使日后不得不大幅猛烈加息,对经济造成的冲击会更大,所付代价只会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