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超：炒股就像谈恋爱 爱过才知痛
　　明年我担心A股市场会不断波动。没等记者开口，香港《信报》董事曹仁超就迫不及待地谈起自己对明年A股的看法。
　　12月12日，曹仁超接受了理财一周报记者的独家专访，畅谈近20年大势及未来的投资机会。
　　采访中，谈到受情绪支配而不动脑的投资者，曹仁超就捏着自己的鼻子学猪样，以此来解释什么叫鼻子决定脑子；谈到国际板的推出，美国的公司来中国上市，为了展现美国公司的力量，他又秀起了肱二头肌；谈到韩国输出的明星Rain、中国输出的明星范冰冰，他会哈哈大笑，反复强调几遍。
　　中国极可能复制韩国模式
　　理财一周报：中国经济发展模式正在转型，国外是否有同类的经验可以借鉴？
　　曹仁超：韩国、日本、中国香港等国家和地区之前走过的三个模式一定有一个是中国内地要走的。
　　看看历史上日本内需型经济的股市逐年走势，刚开始10年走得很慢，最后5年涨得很厉害。再看看韩国之前10年也走得很慢，2008年开始走得很快了。
　　理财一周报：具体来说日本的模式是什么样的？
　　曹仁超：日本模式是1975-1985年间，政府不允许日元大幅升值。每一次升值都压下去，所以这段时间波幅很小。到了1985年广场会议后，你不能不升值了。所以日元一升值，全世界的资金都冲向日本。结果日本股票市场涨得很厉害、房地产涨得很厉害，五年工夫就将整个日本炒爆了。之后从1990年到今天，20年过去了还是涨不起来。这个模式我不相信会在中国发生。
　　理财一周报：为什么？
　　曹仁超：2005年8月到2008年8月，人民币升值了，全世界的资金都跑来炒房、炒股。结果呢，当时中国已经是泡沫经济。所以从2009年开始，我不相信中国会走日本之路。
　　理财一周报：那么，您觉得中国内地会走香港之路吗？
　　曹仁超： 1987年中英联合声明宣布，每年卖地50公顷。所以从1987年开始就是房地产推动香港股市涨上去。1997年英国政府走的时候把手里香港的地都卖掉。当时1987年香港楼价600港元一平方英尺，合6000港元一平方米。1997年呢？1.2万港元一平方英尺，12万港元一平方米。现在是9000港元一平方英尺，比1997年还便宜。
　　理财一周报：中国会和韩国模式相当？
　　曹仁超：1997年韩国发生什么？金融危机。为什么会发生亚洲金融风暴？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全世界的订单都被中国抢去了。所以韩国、泰国订单不够了，结果东南亚国家的货币就贬值。1998年，韩国经济转型。此外，韩国将自己的文化出口。还有化妆品、旅游，中国人去济州岛不用签证的。韩国本币没有大幅升值，没有放弃工业，韩国的楼价是降的，但是没有香港降得那么厉害。我认为，2009年开始的中国应该是1999年的韩国。韩国的大盘指数从271点涨到2000点，差不多有7倍。这一波A股若从1600多点开始涨7倍就会突破1万点。
　　理财一周报：也就是说，我们中国当前的经济环境跟当时的韩国非常相似，在这种背景下极有可能复制韩国模式。
　　曹仁超：对。1997年的亚洲金融风暴同中国今天面对的金融海啸差别不大。韩国走高新技术，我相信中国也会走高新技术。韩国文化产业出口，我相信中国未来也会出口。你看现在的国际明星，范冰冰、章子怡、王菲都是出口的。慢慢地，我们中华文化会办成一个产业而出口。我相信将来化妆品、服装不是像过去那样代工，而是有我们的品牌。将来就是把这些品牌抢过来，刺激经济一步步往上走。
　　理财一周报：人民币现在提出对应一揽子货币调整，而不是单边盯住美元，您觉得未来会怎么走？是不是也会小幅缓慢升值？
　　曹仁超：对，慢慢来。明年估计是升值3%~5%。而不是像日本一样刚开始不允许升值，后来却大幅升值，这样破坏力很强。
　　内地房价扭秧歌
　　理财一周报：您如何判断中国房价的走势？
　　曹仁超：你相不相信中国政府会让中国房价在将来15年内涨20倍？我相信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说到底，中国地大物博，土地很大，不像香港那么小。另外，房价这么涨对国家经济破坏力很大。
　　理财一周报：您认为内地房地产价格不会大幅上涨，是这样吗？
　　曹仁超：内地房地产近两年涨得很厉害。未来两年我相信就是在扭秧歌，2011年、2012年应该都是原地踏步，2013年、2014可能会另一波上升。每上升两年调整两年，再上升两年再调整两年。
　　理财一周报：据说消费中的高新技术产业您都比较看好？
　　曹仁超：对，不一定是内需的，出口也可以，但是要有高新技术，消费业的要有品牌。例如同样是服装，香港有个品牌叫宝姿(Ports)，它卖的是有中国风的外国时装，卖的很贵的。你知不知道古驰、LV都是MADE IN CHINA(中国制造)？但是人家卖的是品牌。将来中国要走的路就是创建品牌，而不只是代工。
　　索罗斯是来做多的
　　理财一周报：刚才您提到的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最近索罗斯又来香港了，他来干吗？
　　曹仁超：来赚钱的。
　　理财一周报：那他是来做多还是做空的？
　　曹仁超：今天看起来他是做多的。
　　理财一周报：可历史上他都是做空的。
　　曹仁超：每个人都认为他是做空的，这一次你们就错了。游戏规则是你定的，人家来玩游戏赢了，你能怪谁呢？他不是来踢美式足球的，他是来踢毽子的，但是居然比我们中国人踢得还好，你说像什么话？索罗斯来是好消息，你什么时候看到索罗斯跑去非洲、越南？
　　理财一周报：对，也没去爱尔兰。
　　曹仁超：我想他可能中文不好，去年看不到这轮牛市，今年人家写的他看到了，但是他来迟了两年。所以你问我，我是看他不起的。但是他来是欢迎的。现在全世界都看好中国，谁看淡中国？中国人自己。因为刚刚经历2008年的熊市，对中国很多投资者伤害太大了。1983年在香港让人家买房地产，不相信；10年前叫人家买黄金，不相信。现在人人都要买黄金。
　　理财一周报：现在您还看好黄金吗？
　　曹仁超：现在人人都看好，但是已经涨了10年了，还能涨多少？你放心有一天索罗斯将股票卖出去的时候，我保证人人都看好的。然后人家赚了很多钱之后就骂他怎么从我身上赚钱。
　　美元对付的是欧元
　　理财一周报：您有没有关注对黄金造成较大影响的美元指数的走势？
　　曹仁超：金融海啸后，我对美元是看涨的。2009年3月量化宽松政策将美元指数推下去。结果12月我跑去青岛，说欧洲五国危机来了。你放心，欧洲人很有风度的，每年只有一个危机，所以每年就爆一个。希腊危机出来了，美元上去了。美国6月份宣布QE2(第二轮量化宽松政策)，然后美元下来了，但是低点在提高。后来爱尔兰危机来了，美元又上去了。你放心，QE3(第三轮量化宽松政策)又要来了，然后跌下来，然后欧洲再说第三个危机要来了，结果美元再上去。2008年差不多就是最低点。
　　理财一周报：我个人感觉，美国发起货币战争以来在不断的震荡中消耗掉欧元。
　　曹仁超：对，美国这次对象不是人民币，人民币还没有挑战它，你去问问日本人存美元睡得着觉，让他换成人民币就睡不着了。所以我们作为中国人不要太夸耀自己，人民币国际化最快10年，慢的话要20年。人家对付的是欧元。欧元发展速度太快了。
　　将来这些石油国家收欧元不收美元怎么办，你放心，沙特阿拉伯是不会收人民币的。第一个提出收欧元的是谁？就是伊拉克。你说收欧元，我就说你有杀伤性武器，将你打掉。所以欧洲五国主权债务危机幕后就是美国。美国会将它们一个个收拾掉。一切尽在美国掌握中。什么时候该爆什么时候不爆，外边都装好沙包。沙包垒好，美国站在一边按键，轰，爆炸。每次美元跌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你要爆，美元上去了，上得太多，你就不可以再爆了。
　　理财一周报：但因为美国要保持霸权，同时保持美元强势，最终美元还是要上去。
　　曹仁超：对。我们看看日本股市，为什么1989年它会爆破？发生了什么？
　　理财一周报：日元被美元修理了一下。
　　曹仁超：20年前日本一个作家出了本书，《We Can Say No To The American》(《我们能对美国说不》)。你跟我说NO，我让你爆破。黄金1989年为什么爆破？沙特阿拉伯说，我看收黄金比收美金好。好，我就给你黄金，直接砸死你。所以说，美国的霸权主义到今天还是很厉害的。你问问日本、中东这些国家，现在都要欧元的。
　　理财一周报：欧元我记得前期最低是1欧元兑换1.2美元，跌破1就等于取消了。
　　曹仁超：对呀。所以近两年的货币战争主要是美元对欧元的战争。中国站起来说，你们打架，我也来呀。美国挥挥手说，小孩子，站在一边看。人家是两个巨人打架，我们中国还是小孩子，没有能力跟人家碰。
　　理财一周报：据说即将推出国际板，您怎么看？
　　曹仁超：这个是将中国市场推向国际化的一步。像恒生银行、东亚银行等跑来竞争，我相信内地银行的服务水平会像恒生靠近。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你的货是这个价钱，人家的货是那个价钱，但是人家的货比你的货好。总体来说，搞国际化是好的。将来，中国的股票市场就会是国际标准的。
　　炒股就像谈恋爱,爱过才知痛
　　理财一周报：您现在仓位都比较轻了吧？
　　曹仁超：现在一般就是15%，年纪大了，投资上倾向于保守。另外，这两年我的兴趣往慈善事业上转移。但是作为年轻人，应该学习过去的我，而不是今天的曹先生。年轻人不应该保守。
　　理财一周报：A股的投资者跟H股的投资者有什么不同吗？
　　曹仁超：A股2007年的牛市跟香港1973年一样，所有人买卖股票都是盲目的，买也不知道为什么，卖也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个盲目期之后，有些做工业的人就赚到大钱了。但是更多的人经过了类似A股2008年的亏损，之后，留下的投资者就是比较有经验的老手。所以从2009年开始买卖股票的人已经是老手，而不像过去都是盲目的投资者。
　　理财一周报：您在书中提到1974年突然找到了股票的秘诀，您怎么就突然明白了？
　　曹仁超：爱过才知痛。从前呢，看股票是漂亮的女孩子，看到每一个都想追。后来发现，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好。
　　理财一周报：您的策略是什么？
　　曹仁超：我的策略就是追涨杀跌。涨上去拿住不放，跌15%放出去。如果经历过两次失败，还没策略，你进股市是找死，你不死是上天不长眼睛。我怎么看，你怎么看都不重要，你这是用鼻子决定脑子。谁用鼻子思考，猪呀，牛呀，鼻子都在前边做领导的。所以说，你怎么看不重要，你的策略很重要。然后要遵守策略。
　　理财一周报：您的策略有复杂的系统吗？因为市场复杂多变。
　　曹仁超：基金经理可以将很简单的问题弄得很复杂，我们是普通人，我们就将很复杂的问题简单化。2009年牛市开始了，到底涨50%还是涨100%我不知道就买了，看错了就赚50%。
　　理财一周报：能否展望一下2011年的行情？
　　曹仁超：2011年投资不投资股票区别不大。不要将所有钱都放进去。跌到2800买一点，跌到2700点买一点，跌到2500点就出来。到3000点再追。敌退我进。

　　田立：看得见的影响价格之手
　　两百年前，亚当·斯密用一只看不见的手表达了他对市场扑朔迷离的敬畏和无奈。而他的后人们更是把探寻这只无形的手当成了毕生追求的目标和信仰，他们中有的深信已找到答案：那只看不见的手其实就是市场规律；但也有继续敬畏和无奈的，因为他们深知没法解释市场的规律到底是什么；更有甚者，在无奈和彷徨中蜕变成有神论者，因为他们甚至无法回答市场上到底有没有可以掌握的规律。
　　笔者对这样一个几近纯粹哲学问题的命题实在无力探寻，也无心探寻，我一直以为当代学人能把从现象到思想逻辑过程弄清楚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心思触碰哲学？不过，现实中的很多问题还是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深入思考，而当思考受阻又找不到更好的由头说事时，就只好重新搬出前辈的语录当成问题的切入口了。最近，一位朋友和我聊起A股市场价格，话题不可避免地涉及中小板和创业板的估值水平，朋友认为这两个板块的股价严重高估，理由是市盈率比同在A股市场的主板股票高很多，他举了洋河大曲和长江电力的例子，一个二线酒厂的市值竟然与一个国家重点项目相当，这不是高估又是什么呢？
　　对于用市盈率来判断估值高低，我是历来反对的，但对于洋河大曲与长江电力的市值比较，我也觉得确实有些问题(其实何止长江电力，宝钢一类的大型国企也曾有过被洋河大曲打败的经历)，即便笃信市场有权利给出任何一项资产的定价，但市场定价就不受其他力量的约束了吗？显然不是，任何定价方式都有其看不见摸不着的约束力量。但问题是，这看不见的手是不是就无从依托了、无迹可寻了呢？当然也不是。
　　根据资产定价原理，任何资产的合理定价一定是在无套利条件下成立的，也就是说，无论你是信赖市场定价还是相信主观定价，套利始终是约束资产定价的最根本力量，只要定价不合理，套利就会马上出现，并随着套利的广泛开展使不合理定价露出破绽并最终回归合理价值。因此，任何确实被证明被高估或低估的股票都不可能长期持续错误估值状态。但这是不是就意味着A股市场上没有错误估值的股票呢？
　　表面上看似乎不应该有，那为什么我们还不能确定洋河大曲与长江电力的估值是否存在问题呢？这就涉及A股市场到底能不能套利的问题。很多人以为，套利就是高抛低吸，其实远非如此。一个真正的套利市场，是能复制任何资产的。也就是说，当某项资产价格被高估时，即便我手里没有这项资产也可以把它复制出来，然后做空(或者做多，这就要看复制品与原资产的价格关系了)来实现套利。而要想实现复制的目标，必要的市场机制和衍生产品是必不可少的。仅以股票为例，最简单的复制方法就是股票期权与国债的组合。
　　以这个标准来衡量A股市场，无论是主板市场还是中小板、创业板，都不具有真正意义上的套利机制，因而你很难找到恰当标准来说明到底谁被高估或者谁被低估。不过，相比较而言，主板市场毕竟还有一些股票存在权证交易，这些权证可以近似替代股票期权，于是，理论上讲，在A股主板市场上是可以非典型套利的，这也就是一些人认为主板市场估值相对于中小板和创业板比较靠谱的理论依据。反观中小板和创业板，则不具备这个条件。因此，说这两个市场上的股价不可靠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但我还不完全赞同这样的意见。
　　既然不具备套利条件，那么资产价格被高估或低估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也不排除准确估值的可能性，因为无论对于哪一种情况我们都无从证明，如何判断这个市场的资产就一定被高估呢？说起估值，有件事是挺让人泄气的，那就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所谓高估或低估的结论往往都是事后诸葛亮，很少有能被证实确实站得住脚的事前判断。尤其是在缺少套利机制的市场上，这种情况更普遍，典型案例之一就是美国的房地产泡沫。
　　早在次贷危机之前，也有人大喊美国房价严重虚高，但市场和投资者却都不能作出这样的判断，难道市场和投资者全都失灵了？很显然，问题不在当时的美国房价到底高不高，而是市场套利机制出了问题。然而奇怪的是，当时没有人注意到美国房地产市场的制度缺失，直到次贷危机暴发并最终引发全面金融危机，人们才注意到这个问题。不知道美国人是否听说过亡羊补牢的成语，但令美国投资者高兴的是，危机之后美国资本市场推出了全国房价指数期权交易，终于修补了市场制度漏洞，为今后房地产投资提供了必要的套利机制，并以此奠定了房地产定价的必要条件。
　　如此看来，资本市场上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左右着资产价格，但这只看不见的手总会以看得见的方式表达出来，让我们明白市场上还缺乏什么样的制度，并促使我们通过市场制度这只看得见的手来指引投资者和市场去发现资本市场上的资产合理价值，就如我们的中小板和创业板市场一样，只有当套利机制这样的必要市场制度建立起来以后，也许我们才有依据说明到底他们的估值是否真的像某些人所说是虚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