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读:
桂浩明:千年极寒会像泡沫一样破灭
韩志国:20年中国股市的命运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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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浩明:千年极寒会像泡沫一样破灭
这几天,沪深股市中冒出来一个千年极寒 概念,并有一大批股票被纳入其旗下。在二级市场上,这些股票大受资金追捧,俨然与有色金属等资源类板块一起,成为当前行情的热点。这个新概念提出之际,恰逢沪深股市出现大涨行情,市场对题材的响应程度比较高,于是千年极寒概念股也就被炒得风生水起。
所谓千年极寒,据说是由几位欧洲科学家提出来的。他们根据今年的拉尼娜现象以及夏季北半球出现的高温天气,判断出今年冬季北半球会出现千年一遇的寒冷天气。于是,马上就有人想到,届时取暖用品是否会变得很紧俏?粮食及副食品供应能否有保障?顺着这样的思路,一大批所谓千年极寒概念股也被人挖掘了出来。其中即包括煤炭,也包括服装及床上用品,还有空调以及食品等各个行业的股票,凡是与人们的冬季生活相关的,几乎一网打尽。还有一些人提到,千年极寒或许使得中国北方地区不再适合居住,因此南方地区的宾馆酒店也值得投资,就差没有推荐正被洪水包围中的海南岛物业了。
不过,就在千年极寒概念被大肆渲染时,其破绽也露了出来。人类有完整气象记录的历史不过百余年,对于几百年以及几千年前的气候状况,至今所知甚少,根本无法精确地判读当年气温是多少度。在这种背景下推论千年极寒,显然缺乏依据。而且,拉尼娜现象主要对热带太平洋周围地区影响比较大,而对于高纬度地区的影响并不很突出,仅仅因为今年拉尼娜现象较为活跃就得出北半球将出现千年极寒,未免过于轻率了些。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以人类现有的气象研究手段及技术而言,还没有能力预测类似千年极寒这种极端气候。提出千年极寒的是波兰气象学家,也有德国学者提出了相似观点,但迄今从未获相关国际组织的认可,也没有哪个国家的气象部门认同或者因此发出预警。按照中国科学家的判断,在全球气候变暖背景下,出现千年一遇寒冬的可能性极小。作为学术研究,推断千年极寒,是很正常的。但若把假说当成一定会发生的事实,将预测视为实际结果,则必然陷入了盲从。如果有人相信今年会出现千年极寒,担心到时候取暖用品紧张而现在提前购置,那倒也没有什么,算是未雨绸缪。但如果认为届时取暖用品会涨价,生产企业会发大财,现在就把该企业股票买好,无疑就成了投机,所面临的风险不能不说是巨大的。为一件小概率事件而投下巨资,显然不是理性投资者的所为。
可是,如此简单的道理,却并没能阻碍千年极寒概念的出世以及在沪深股市上的异动,说明尽管倡导价值投资已很多年了,但市场对此的认知度依然不高,相反对于概念炒作之类,仍有着相当强烈的偏好。当然,关注并且操作一些概念股也是市场的正常行为,问题在于,对于相关的概念,必须是建立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有科学的分析与判断,而所谓千年极寒概念从提出到相关股票的暴涨,却不见有严肃认真研究的影子,只有浮躁的炒作。我们不该怀疑,将千年极寒概念引入到股市也是出于某种善意,为了给市场增添更多机会。只是当提出一个有违于科学常识的概念时,实际上就已陷入了过度投机的泥潭。若干年前,因为某篇文章,市场上掀起过一阵纳米热,纳米概念股甚嚣尘上。而今,谁还知道有几家上市公司涉足纳米技术?有纳米概念的股票又得到了怎样的估值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相信千年极寒概念必定会像泡沫一样破灭。但是,喧闹过后,我们又该记取些什么呢?正是因为忘记了纳米概念带来的伤害,才使得千年极寒概念在今天又得以滋生的土壤,那么如果现在还不能汲取教训,那距离下一个似是而非概念出笼,大概也为时不远了。
韩志国:20年中国股市的命运交响
1990年到2010年,中国证券市场走过了第二十个年头。如今它正如一个青年人,朝气蓬勃、风华正茂,偶尔会犯些小错误,从中吸取教训,然后更加健康和壮大。
他还是一个非正常成长的年轻人,从一出生就被赋予了太多的希望和呵护,被寄予了太厚重的责任。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有一些长辈,目睹了他们的出生和成长、时时给予鞭策和激励、处处送出关怀和温情。
在二十年之际,他们对这个青年人有什么话要说?哪一些成长的故事令他们记忆深刻?他们如何憧憬和规划他的未来?
新浪财经将于即日起陆续推出二十年记忆约稿,由亲历证券市场二十周年的代表人物来为您讲述他们的二十年记忆。
一只盲目的甲虫在弯曲的轨道上爬行,它常常意识不到自己所走过的道路是弯曲的。中国股市20年所走过的道路,就是这样一条充满荆棘、充满曲折也充满波动的路。如果说中国改革是摸着石头过河,那么中国股市就是驾着破船下海,它在两种经济体制的交替过程中蹒跚起步,在新与旧的较量中艰难前行。
20年,我们从一个资本穷国变成了一个资本大国,并且正在从资本大国走向资本强国。虽然这个过程会更加艰难也更加复杂,但随着整个改革的推进和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与完善,整个社会的资源配置机制和资源配置功能终究会转到资本市场特别是股票市场上来,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并且无论如何也不能阻挡的客观规律。
中国的股票市场是在迷茫的状态中起步的,这就注定了股票市场的发展必然充满曲折、坎坷甚至磨难。
中国的股票市场起步于1990年年底,那时,市场经济理论在中国还属于禁区,股票市场在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的政治风波的背景下破茧而出,就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扭曲和变形,甚至与市场经济的本质要求发生冲突。20年来,中国股市虽然还没有完全摆脱旧体制与旧机制的束缚和羁绊,但确实已经取得了比较明显的成就和比较突出的进展。
--我们在旧的经济体制的荒漠上建立起了一个初具规模的资本市场。中国的股市已经形成了沪深两个证券交易所和主板市场、中小企业板市场、创业板市场和B股市场并存与协调的格局,从中央到地方、从一线到二线的市场监管格局也已经基本形成。
到10月14日,沪深两市的上市公司已经达到2155家,股票总市值已经达到252470亿元;沪深两市的有效账户已经达到12947.32万户,公募基金、私募基金、社保基金、保险资金等一大批机构投资者也正在培育和发展中。
--我们在一个完全没有资本观念的国度培育了整个社会的金融意识,这对中国经济和社会的长远发展意义深远。投资意识、投机意识、利率意识、风险意识和信用意识已经在整个社会大为普及,投资者已经成为现代市场经济体制的最主要支撑与最稳定力量。股票现货市场与期货市场的同时存在使得市场的价值发现功能和套期保值功能初步形成,市场与社会对资本市场特别是股票市场的认识也有了更进一步的提高与深化。
--我们已经有了国九条这一发展股份经济的纲领性文献,并且进行了具有深远意义的股权分置改革。如果说,股权分置的形成为中国的股票市场取得了生存权的话,那么,股权分置改革就为中国的股票市场取得了发展权,使得中国的股票市场在与国际惯例接轨与完善整个市场的运行机制上迈进了一大步,并且为中国股市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客观和必要的体制基础。
20年的中国股市经历了多次的大起大落,我们的市场也有相当多的不完善与不健康之处,但中国股市作为市场经济大厦的基石,已经使现代市场经济取向的改革具有了完全不可逆转的功能,这是中国股市对中国的改革与发展的最重大贡献。
中国的股市制度仍很不完善,股市发展仍没有提升为国家战略,股市的资源配置功能还很不健全,市场的三公原则也远没有落到实处。
中国股市的巨大成就谁也不能抹杀,中国股市的重大缺陷谁也无法掩盖。20年来,中国股市始终也没有能够摆脱行政控制而成为真正的市场,市场在运行中出现了比较明显的制度走偏与发展走偏。
中国股市的第一重缺陷来源于国家战略。虽然我们已经有了国九条这一发展股市的纲领性文件,但文件的内容与实质还没有真正落到实处。或者被利用,或者被边缘化,这是20年来中国股市的最大悲剧。股市始终也没有摆脱圈钱的阴影,为国企服务与为保增长服务经常被提升为股市运行与发展的主导战略,甚至成为发展股市的第一要务。
中国股市的第二重缺陷来源于制度走偏。股权分置与行政化发行是中国股市的两大历史原罪。虽然我们已经进行了股权分置改革,但这一改革所要达到的目标并没有真正完成。股权分置改革有三个方面的基本任务:一是变模糊的产权为明晰的产权,二是变集中的产权为分散的产权,三是变呆滞的产权为流动的产权。
对民营经济来说,通过股权分置改革,这三个方面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但对于在市场中处于绝对控制地位的国企来说,这三个方面的任务都还远没有实现。国有股的最终所有者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到现在也还处于模糊状态;国有股的规模与数量过于庞大,使得这部分股票再次被凝固化,甚至处于基本不能变现的状况。
这样,国有股的退出机制就可能成为又一个无解的难题,除非以后在牛市中被当做打压市场的筹码,否则国有股的变现问题就很难得到求解。至于行政化发行问题,不但看不到解决的迹象,甚至还有强化的趋势,这就使中国股市的行政化色彩很难消除,市场的自身运行规律也很难形成。
中国股市的第三重缺陷来源于股市政策。20年来,政策市一直是中国股市的最主要和最基本特征。近年来,随着国家宏观调控政策的不断变化,中国股市的政策市特征也在不断强化。市场与投资者惟政策的马首是瞻,政策的突然性与巨额游资的叠加作用使得市场时而狂涨时而暴跌,狂涨有井喷之观,暴跌如瀑布飞泻。
再加上我们的股市政策在总体上是消极的股市政策而不是积极的股市政策,是危机型的股市政策而不是发展型的股市政策,是过度圈钱的股市政策而不是优化资源配置的股市政策,这就使股市所本应具有的功能与作用大大削弱,股市在运行与发展中越来越成为行政权力的附庸而不是真正的资源配置场所。
中国股市的第四重缺陷来源于监管理念。行政的力量太强,市场的机制太弱,信息的披露太灰,监管的取向太乱--这些因素的复合作用就是投资者的利益缺乏应有的保护机制,三公原则在实践中不断地遭到扭曲和挑战。20年来。参与市场的投资者平均每户亏损4万元,股市的财富效应在政策市与圈钱的核心与宗旨下很少能够得到体现。
中国股市的制度变革还远没有完成,制度还不能有效地矫正市场走偏,市场也无法矫正这种走偏的制度。
毋庸讳言,中国股市还远没有成为有效的市场。有效的市场必须是市场化的市场,必须是信息高度透明的市场,必须是投资者信任的市场,必须是价格相对公平的市场,而在中国股市,这些要求和条件都还远没有具备。
虽然我们已经进行了股权分置改革,但大股东忽视甚至漠视中小股东利益的问题并没有真正得到解决;虽然我们进行了大量的甚至可以说是较有成效的制度创新,但中国股市的制度扭曲问题还远没有真正解决;虽然我们在培育机构投资者和信息披露方面做了许许多多的努力,但机构投资者还远没有成为市场发展的中坚力量,内幕交易仍然泛滥成灾,博傻机制仍然是市场运行的主导机制。
因此,对于中国股市来说,20年也仅仅是个起点,中国股市的制度创新与发展创新仍然是任重道远。
制度创新的第一重任务是国家战略的调整。现代市场经济运行都以股市作为资金流动的主渠道和资源配置的主机制,但在中国,资金流动的主渠道和资源配置的主机制仍然是商业银行。政府通过人事任命与政策管理就控制了银行运行的主要过程,进而把整个社会经济的运行纳入了行政系统与行政系列之中。
近年来,商业银行的资产规模不断上升,已经超过股市总市值的四倍多,其在社会资源配置中的地位与作用不断强化,这与现代市场经济的运行趋势很不适应。股市发展必须提升为国家战略,并且把整个社会的资源配置功能逐步转移给股市运行,不如此,国家对整个金融的垄断局面就很难打破,与现代市场经济相适应的金融体制与资源配置机制就很难真正建立起来。
制度创新的第二重任务是监管主体的归位。在这方面,核心的一点是要挤缩行政功能,放大市场功能,该个人管的事情个人管,该企业管的事情企业管,该市场管的事情市场管,只有个人、企业和市场都管不了的事情才应由政府管。
上市公司的决定权与融资权必须尽快下放到交易所,以彻底改变监管主体的错位与监管机制的缺失问题。中国证监会应该由门庭若市转变为门可罗雀,从而一举解决三大问题:一是证监会与交易所的功能定位问题;二是证券交易所的运行机制问题;三是监管部门的行政权力过大和寻租空间过大问题。证券发行应尽快向注册制过渡,以真正解决中国股市长时期存在的权利与义务严重不对称问题。
制度创新的第三重任务是投资者利益的保护。信息的透明与公平是实现市场有效性的一个重要条件,没有信息披露的严格监管,市场的三公原则就很难落到实处,保护投资者利益的监管目标也就会悬在空中。市场的发行制度、市场的分配制度、市场的融资制度都要围绕保护投资者利益和优化资源配置机制的目标来进行。
没有上市公司的强制性分红制度、没有对市场弄虚作假行为的严厉惩治制度、没有健全的民事诉讼与团体诉讼制度,没有整个社会对市场与企业的严格监督制度,投资者的利益和权益就很难真正得到保护,市场就仍然会无缘地流血,股民就仍然会无故地流泪,财富就仍然会无谓地流失,股市也就很难真正走上健康与正常的发展道路。